沈确跟着他单枪匹马勇闯敌营,她在他身后,抬起头看向被吊着的那个人,那双眼越来越近,充满了愧疚和希望。
外围的弓箭手开始搭弓引剑,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五月带人及时赶到,掩护着他们的朔方军霎时挡在他们的两侧,这个瞬间实在太快了,沈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嗖”地一声,李鸾嵩的剑已经割断了绳子。
“五月,带他回营。”
他大喊了一声,便策马带着沈确打道回府,好似……走马观花一般轻松。
“殿下……”
沈确在他身后,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不会救张成儒,还是以为老二凭借那几下子就能拿捏我?”
是啊,以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总之,他今日让她开了眼界,战场上的他不但勇猛,而且足智多谋,信念坚定。
“我以为老二会学聪明点呢。”沈确换了个话题。
李鸾嵩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学聪明了,掉进了他舅父的坑里,掉进了欲望的深渊,我看他要怎么爬上来。”
“你以为他们这样三番五次地挑衅、挑战是为了什么。”
沈确摇头。
“他们应该是在拖延战术,等手里能拿得出手单挑的人用完了,时候就差不多了。“他一边加速,一边分析,“郑焕背后的动作就要露出来了。”
“殿下知道是什么动作?”沈确问,“那你肯定也想好了怎么防范吧。”
李鸾嵩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说:“还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防范。”
“战场上瞬息万变,就拿今日来说,若不是我们硬闯敌营,恐怕胜局就要逆转了。”他说,“所以,见招拆招吧。”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他偏头问她,“有些人正走在作死的路上,那就不要阻止他们犯错,等毒瘤大了再连根挖去,斩草除根。”
他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沈确想起来了,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细想想,几乎他都是这个套路。
“不是我不容他们犯错。”李鸾嵩的眼神望向悠远的前方,“不是每一个犯错的人都值得你给他留机会的,有的人,比如老二,他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他早点见棺材。”
“再比如:”他看了她一眼,“张成儒,这样的人就不能再原谅他。”
沈确一滞,这是在内涵她吗。
“嗯,听你的。”她把脑袋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
真是个懂得软硬兼施的小妖精。
当天晚上,沈确替张成儒包扎了伤口,他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
她沉默又专注地做着一切,给他端来饭菜,熬了汤药,李鸾嵩抱臂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忙进忙出。
张成儒道:“草民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来。”
沈确将汤匙递给他:“我是替媆媆做。”
张成儒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鸾嵩,沉默半晌,幽幽道:“殿下对沈确比臣好太多了。”
二人没有理会他的话,依旧沉默着。
“沈确,我从前并不知道你还会功夫,马也骑得这样好。”张成儒问。
李鸾嵩:“人都是会变的。”
沈确:“我教的。”
多默契地配合,二人笑着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只有彼此才懂的温柔。
张成儒点点头,说:“沈确,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跑出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没想到不小心误打误撞被他们当作刺客抓住了。”
“所以,我们所有人都为了你赴汤蹈火。”李鸾嵩毫不相让,“就因为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们就应该原谅你吗,那些用生命保卫大邺的将士们就应该体谅你吗。”
张成儒愣住了。
“张成儒,不要自以为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所有人都不需要你的道歉,也请你做个明白人,少自作主张少添麻烦就够了。”
这话是沈确说的。
张成儒默默点了点头,“以后不会了,我已经想通了,我这个人太没用了,以后我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所以,我只是想亲口跟你道歉,希望……”
“没什么希望,各走各的路吧。”李鸾嵩又一次截断了他的话,拉着沈确的手转身走了。
张成儒再不吭声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个人默默流泪:沈确,这一生,我愿补偿你……
二人从房间里出来,迎面看见五月,他是个敬业的人,之前负责大邺的安防,李鸾嵩曾吩咐过他,好好守卫每一家的门户,连一只蚊子都不许放出大邺。
这下好了,竟跑出来一个大活人。
五月无法原谅自己,看见沈确和李鸾嵩出来,忙问:“殿下,他,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属下安排过,挨家挨户都有禁卫军和御林军把守,这……”
“猪圈,猪圈没有人把守。”李鸾嵩头也不抬,拉着沈确走了。
五月捂脸,痛心疾首: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生气,太生气了,他猛然回头,冲着身后的小兵吼道:“去,快马送信回城,增派人手,将大邺的每一个猪圈都找人看守起来,一个都不许漏。”
“是。”小兵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报。”又有人来报,“敌军送来战书,约晋王殿下明日再战,是郑焕。”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