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各有立场,帝王有帝王的无奈,老臣也有老臣们的原则。
“如果他想做甚便做甚,那还成何体统。”
老臣们愤愤不平。
“任他使性子,皇嗣凋零,无人继承大位,我们还在这忙活什么,不如趁早回家种地。”
有人甩袖,气得直喘粗气。
“各位莫急,此路不通我们可以另辟蹊径嘛。”
众人看过去,陈老先生是陛下的老师,虽年纪大可头脑心思依旧灵活。
“陈大人有何高见。”
陈老头儿慢悠悠地呷了两口茶,笑道:“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就拍另一个巴掌。”
众人面面相觑,琢磨着这句话,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又是一年荷花宴,按照惯例,荷花宴由皇后娘娘主持,这可忙坏了沈确。
第一年办这种大型的宴会,她没有经验,凡事都要请教太后,一颗心都扑在这上头,十分认真。
太后看着她这般诚惶诚恐,道:“媆媆不必紧张,等开宴后大家三杯酒下肚气氛就轻松了,你只管吃你的喝你的,放宽心。”
沈确点头,“还是觉得紧张,毕竟第一次办宴会,我想加一些特色的菜点,再加些点心,女眷会更喜欢,母后觉得可好。”
太后自然说好,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心。
三年了,有多少小娘子嫁作人妇,又有多少小娘子初长成。
今年的荷花宴因为是新后操持,邀请的世家大族和朝廷命官更多,好些个人沈确都是不认识的,只觉得眼前花红柳绿的一片,真是年轻又喜庆。
白日,李鸾嵩带着朝臣们登山祈福,沈确带着命妇们施粥,一忙一整日直到晚宴开始,这才坐下来松了一口气。
众人敬酒,溢美之词说不完,君臣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私下里也在感慨,到底是年轻的帝后,这宴会的气氛都活泼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公主留紫的表演,小小的丫头,奶声奶气地背诗,一首接着一首获得满堂喝彩,也引得老臣们窃窃私语:
“小殿下背的谁的诗,怎么有点耳熟。”
“还能是谁的,太上皇的呗。”
“哦,我说呢,这样的诗独此一家。”
“嘿嘿嘿……”
自然,背完之后又是一波毫无违和感地称赞,孝淳帝很开心,这可是他教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儿子不是嫌他们老两口惯坏孩子吗,这不,咱们学习了呢,听听这诗背的,多流利多有意境……
李鸾嵩扶额:……还是惯着她吧,这样开蒙我闺女的诗词之路已跑偏……
留紫也很开心,小孩子懂得并不多,尤其这种大家坐在一起的宴会,她分不清楚,只记得上一次宴会的时候还能要红包,印象深刻。
于是,小殿下背完诗一个一个跑到老臣面前:“爷爷,新年好。”
她又来了。
孝淳帝和太后发愣,这不是过年啊。
老臣们更加窘迫,这也没准备压岁钱啊,可怎么解释呢。
小丫头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你,你好意思告诉她没有吗,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小孩儿的脸有点垮,小嘴巴撇着。
老臣们:……不好,要哭了……
大过节的把公主殿下惹哭了,这罪过可大了。
于是,老臣们纷纷解囊,没带红包不要紧,身上有东西,玉佩、香囊、扳指、实在不够,夫人身上的玉镯、金钗……统统拿出来,只求小殿下一笑。
留紫干脆兜起小裙子接宝贝,直到沈确十分不好意思地抱着女儿离去,这才救老臣们于水火。
老臣们:……再不抱走就要脱衣裳了……
皇后娘娘抱着公主殿下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老臣们相互传递眼色,一人道:
“如今四海升平,今日我看各家小郎君小娘子也都来了,儿女们都长大了,咱们就别拘着了,让他们闲散出去赏灯、观景去吧。”
这是要给年轻人创造机会,今日来的都是世家大族,门当户对的家世,若是能彼此看重那便也省去了麻烦。
太后道:“如此甚好,让她们自己玩儿去吧。”
年轻人纷纷起身行礼告退,身怀任务的便各自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细碎的银色光辉洒下,清清浅浅的光线越发增加了夏日的柔美和浪漫。
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盛,御池里偶有小鱼跃出水面,水面上漂着各色许愿花灯,小郎君和小娘子们纷纷驻足观赏,自然也是站在心仪之人的身边。
没过一会儿,必能看到一对一对的年轻人单独漫步说笑,渐入佳境了。
李鸾嵩好容易抽出空躲到外边透口气,凉风拂面,甚是舒爽。
自他登基后,便命人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建造了一个观景台,殿宇的设计却只有廊柱没有墙,四面以轻纱幔帐遮蔽,闲时便将幔帐收起,视野通透、一览无余。
这里可以看到御花园的全景,还有石桌石凳,摆上酒菜、瓜果,一个人对月独酌,简直惬意得很。
“去,看看皇后可忙完了,请她过来同朕共赏。”李鸾嵩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领命退去。
观景台内独留他一人,难得的静谧和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