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陆纤尘之前弃坑的地方,郑绮罗可都还没嫁出去,也不知她这承诺,何时能够兑现。
也确实,难怪读者的观感不错,郑绮罗这样一个直率聪明的女孩,只要你和她不是情敌,当闺蜜还是挺好的。
她还能当陆纤尘接触几大男主的一根触手。
很快,清明大祭的时候到了,朝臣和皇族皆整装待发。
大祭之规程,可谓繁琐复杂,皇室之人需提前七日沐浴更衣,吃斋戒律,在山脚下完成一系列仪式,驻扎三日,其中每日晨起诵读,拜念,后方可登山。
群臣也在这三日内与帝王同行——也就是轮班监督小皇帝有没有吃那一套苦。
稍微有点点偷懒,一顶“不敬先祖”的大帽子就扣上来了。
陆纤尘有意躲着点小皇帝,这两天又借口“师兄师弟到了”,在元麓派的居处逗留,因着对郑绮罗的承诺,她安排营帐时,将忠信王府的与元麓派的靠近了。
两家本也是相近的地位,这样的安排没引起任何异议。
鲁国公甚至一天三趟地按时过来溜达,把那司马昭之心溜达了一路。
郑绮罗不管别的,当即一蹦三尺高,去会她的情哥哥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清明,已是绵绵细雨,下了两日不绝。
素斋七日,对还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呀,这还要受三日的苦,付成泽给出的方子到底少了关键,万一他再病倒了怎么办?
陆纤尘没敢托大,这天夜里,众人都睡下了,她又手执长笛,进了皇帝的营帐。
“嘘,我看陛下白日气色不好,来给他把把脉,不必打扰他休息。”陆纤尘说道。
老太监保年没出声。
陆纤尘进了房间,见苏枫陌正睡着,已是初春的时节,他还盖着厚被子,把被子裹得很紧。
“冷吗?”陆纤尘微微叹息。
清明近寒食,这两日连热饭都不能吃,更无权烧个火炉。
陆纤尘拿过苏枫陌的手,给他把脉,她心绪有点乱,但幸好有百灵诺指示,说他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太过虚弱了。
这苏家的江山,看着就像是水中晶莹的泡沫,眼看是明禧太后垂帘听政,似乎撑起来了,但稍微遇着点风,风吹得那泡沫一层一层地掉,落在地上,只剩一摊水渍。
白岚镇的灾情压下来了,但历史旋转的周期不会改变,历史总是聚焦某几个人,可实际的因果远比那复杂。
一个地方爆发农民起义,归根到底是这个政体除了问题,土地兼并,税收沉重,百姓民不聊生,灾情和疫病多是导火索性质的。
炸药已经埋下了,随便来点火星子都要爆炸,摁下一个地方的火星子阻止不了最终结果的到来。
这个时候,哪怕是皇帝,想整些什么“轻徭薄赋”的政策也是不可能的,一个国家,是由无数人一层一层地构成的,从皇帝到百姓,之间隔着的是整个士大夫阶层,他想布置下什么政策,中间一定会有人百般阻挠,千般挖利。
就像明代的崇祯,王朝走向尾声的时候,末代皇帝是难力挽狂澜的。
陆纤尘在现实中是个热爱和平的人,看个差不多的电影都要一场哭三次,从小长得顺利,没什么大病大灾,连个死人都没见过,私心里不想任何人出事。
包括勤勉好学的小皇帝,包括勤政操心的明禧太后,包括柔弱多情但仍尽力而为的苏枫瑶,她私心里,都想保护好。
但我更想回家。
思及此,漫漫长夜中,陆纤尘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纤尘姐姐,你是怎么想的?”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陆纤尘一愣,苏枫陌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看样子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见陆纤尘没声音,苏枫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对我那么好,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都考虑到了我的‘继承人’,但元麓派的人一来,你又偏亲近他们,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元麓派的站队。”
苏枫陌只是不说,但他什么都懂。
“圣医峰是元麓派中最神秘的存在,师尊常年不见人,峰内的大小事物都要我来主持,包括站队问题,但,我其实也没个主意……”陆纤尘不自觉地开口了自己的惆怅。
“我不愿看这天地变动,百姓流离失所,我想保护好陛下和太后或许能守护好天地,但我又发觉这样的想法不过奢望,有些大势非人力所能挽回,我,我也不知……”
苏枫陌的眼睛在黑夜中望着她,不由得开口:“纤尘姐姐,你知道吗?皇祖母她很喜欢你,我看她对皇姐,也不可能更亲近了。”
“多谢太后厚爱。”陆纤尘回答道。
“皇祖母她很喜欢你,喜欢到都不舍得让你嫁给我了,纤尘姐姐。”苏枫陌的眼神晦暗不明,“但是,纤尘姐姐,我不是个君子,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