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他只恍惚了半秒,就意识到现在自己正身处神社邪灵织造的幻境——「郁之屋」。

走廊尽头的墙壁变成一扇半透光的障子门,纸门内烛火摇曳,身着盛装、高高挽着发髻的女子剪影出现在门后,

和前两次的梦境不一样,门后的女子既没有长烟斗、也没有猫。

虽然只是一道模糊的剪影,但祁究心里几乎已经肯定,郁子小姐不是那家伙。

原本节奏变快的心跳也在瞬间冷静下来,不可否认,他莫名有一点失望了。

看来郁子小姐这条线索,要比他预计的更复杂。

祁究很快消化掉自己的情绪,他上前两步,轻声叩响长廊尽头的障子门:“打扰了,我来赴郁子小姐的约。”

叩了门,他礼貌地退后两步,等候对方回应。

令人紧绷的沉默蔓延了两秒。

随着“咯吱”一声响,障子门终于被人从里侧推开了。

一位花魁打扮的美丽女子坐在门内,她手里持着一把被血染红的团扇,用扇面遮了半边脸。

确实不是那家伙呢……

祁究心里最后一线希望也熄灭了,戴着能面的他微微垂下眼皮。

那位盛装的花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祁究:“是,从别的客人那听说了您。”

郁子小姐:“为什么想要见我?”

祁究:“我想,应该没人不想见您。”

郁子小姐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趣,从没人在绘马上写过要和我见面的愿望,更没有人在代价上写「面议」。”

她尖锐的笑声刺痛祁究的耳膜,祁究的愉悦值也开始有下降的迹象。

但祁究依旧不动声色道:“但是您还是愿意见我,对吗?”

郁子小姐笑得肩膀微颤,插在发髻上的簪子被她摇晃得叮当作响:“说吧,你见我是为了什么?”

祁究开门见山问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被困在神社里。”

郁子小姐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她悲伤地微微垂下眼皮,半晌,她将苍白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述说道:“因为我怀了武家的小孩,武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要彻底抹掉这个丑闻、抹掉我的存在,所以只能用一把大火把我和孩子烧死在这里。”

祁究重新抬起眼皮看向郁子小姐,浓妆的花魁悲伤地垂着眼皮,那面染血的团扇始终遮住她的下半边脸。

团扇的扇柄上挂着绘马同款红线铃铛。

祁究还注意到,郁子小姐十指上也缠着同样的红线,这让他想起操纵玩偶的人偶师。

“那场大火毁了一切,后来温泉街的买卖渐渐冷清,时代变迁,最后盛极一时的花街变成了旅游度假区,这间「郁之屋」就被改造成了神社,我的灵魂也永生永世被困于此。”

似乎因为回忆起痛苦的往事,郁子小姐低低地呜咽起来。

花魁因为身怀高位之人的小孩被抹杀的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太过于合情合理了,反而让祁究心生怀疑。

毕竟,在汤池污秽之物的描述里,这位郁子小姐并非如此柔弱痴情的女子。

“我很遗憾,”祁究并未透露自己的怀疑,继续问,“那场大火后,这里的阴火一直在蔓延至今吗?”

郁子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这样的,因为我的怨念长困于此,这场火永远也灭不掉。”

说着,她透过染血的扇面,偷偷看了祁究一眼。

但祁究面上戴着「十六」面具,她看不清这位年轻人的表情。

祁究不动声色继续问:“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选择了小弥?”

郁子小姐微微一愣,看向祁究的眼睛轻轻眯起:“你是说那位能量很强、母亲已经去世的可怜孩子吗?是她主动将自己奉献给了我,所以嘛……意外就发生了。”

祁究面上不语,这场事故真的可以概括为「意外」吗?

无论郁子小姐的身世真假,但她的话应证了祁究一直以来的猜测:因为强大怨念充当了燃烧物的关系,百年前花街那场大火转化成了绵延不绝的阴火,一直在这条温泉街看不见的地方燃烧着。

天生拥有通灵能力的小弥因为和郁子小姐做了交易,郁子小姐利用她的能量场作为连接,将绵延百年的阴火引到了现实中的温泉街,于是造成了跨年夜那场二十一人丧生的惨烈火灾。

百年前花街的大火是温泉街事故的「因」,旅馆跨年火灾事故是「果」。

小弥的交易是连通这场因果的「钥匙」。

要真正阻止即将降临的火灾事故,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解决掉连通这场因果的「钥匙」,要么从根本上切断当年的「因」。

至于郁子小姐为什么这么做,祁究猜测,被困于此的她或许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吞噬活人的性命维持自身的延续。

比如通过这场事故,利用阴火引发事故,从而将二十一位游客的生命转化成更强的怨念来维持自己,同时让死去的游客成为自己的伥鬼。

见祁究不言语,郁子小姐突然咯咯咯笑道:“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条件,见了你,你是不是应该履行义务,给我提供代价了呢?”

祁究切入正题:“您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郁子小姐似乎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她看了眼祁究裸露在外的脖子,偷偷咽了口唾沫后,又楚楚可怜地垂下视线:“让我喝一口你的血,我或许能恢复些力量挣脱神社的镇压,积年累月生长在我灵体里的怨念也会因此消散,这样一来,这场烧了百年的阴火就能消下去了吧…”

祁究微微扬眉:“这样就可以了吗?”

郁子小姐苦楚一笑,用余光偷偷窥向祁究:“我并无太多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