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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苏敬仪将重新拟定的契约交给村长,打破屋内的静寂,含笑送上自己真挚的祝福:“还望村里能够熬过这一关,日后蒸蒸日上,也能出个读书郎。”
“苏家少爷,您心善。您……”村长示意石六叔他们关上房门,带着些谨慎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灰褐色的棉服:“我们村里没什么好报答您的。这侯爷给人治病还有找水,我们都知道是因为您,因为您家里的秘法。眼下……眼下……”
看眼笑盈盈的,不像是被强迫的苏敬仪,村长微微松口气,接着诉说他们先前琢磨了好多遍的话:“您答应他们去学习研究,我们也帮不上忙。这棉服里,有村里老少合的十五两银子。十四两银子,十串铜板。你省着点花。压箱底用啊。”
“您在外头,可莫要太……太……”村长顿了顿,瞧着眼前与他们孩子无异,因为年景不好都有些瘦弱,穿着金贵的衣服,都……都有些不适的苏敬仪,硬是逼着自己说出口:“别太挑嘴了,也不要太懒,眼里有些活计。”
“在外头,多看少说。”
“得勤快干活!”
听得这声声不亚于长辈的叮咛的话语,甚至言谈还带着些拘谨笨拙,苏敬仪只觉熨帖,反手把棉服推回去:“你们好意我知道。但年景不好,这钱,你们自己留着。要是真觉得我好,就记得给我娘上柱香。”
“这事苏家少爷您放心,我们会的,但是这也是我们村的一份心意。若不是因为有你,那侯爷心善,多少庄稼汉子恐怕都不能干活了,一辈子都要毁了。您要是不收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就长跪不起。”
苏敬仪瞧着说着要跪地的村长一行人,他赶忙拉起:“行,我收——”
话还没说完,苏敬仪手捧着塞过来厚重的衣服,心里沉甸甸的。
撑着微笑又聊了几句,苏敬仪抱着厚厚的,加料的棉服去了后山石家村的埋骨之地。
瞧着眼圈还红红的苏琮,苏敬仪朝人一颔首后,便看向苏金氏的墓碑,双手郑重的捧起棉服献上:“娘,我会多记善行。”娘,我不是您养大的苏敬仪,但又好像是。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我会记得您的教导,多记善行,忘记那些利益熏心。
慢慢的将自己心里话补后,苏敬仪跪地叩首,边默默继续道:“娘,您在天之灵也保佑保佑我那个世界的妈妈。让她……让她富富贵贵平平安安的靠着基金靠着信托靠着五险一金,快乐养老就行。莫要争口气,反倒成了那些股东利用的刀刃。”
“也保佑我那个糟老头爹长命百岁,保佑我……我大哥对我还行,您保佑他能继续让苏家当首富。那样或许我穿越回去,我还是首富家的崽。”
“也……也保佑我那些粉丝记得我。”
“我还是有自己的事业的。”
“我挺爱万众瞩目,挺爱唱歌跳舞。”
一声声求着保佑,苏敬仪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红。
认祖归宗了,小说开篇了。
过往,就成了梦,就成了世外桃源的梦。
或许……或许他就要在这个世界落地生根了。
他……他一出生就有编制,就有铁饭碗,连九年义务教育都不用,镀金都不用。
竭力自我宽慰着,苏敬仪还是没忍住泪眼朦胧:“娘啊,我不想寅时起床!”
刚打算给苏敬仪递手帕的苏琮:“???”
“弟弟,你……”
“大哥。”苏敬仪扭头看向据说好刻苦好勤奋好自律的状元郎苏琮,抱着人大腿,直接委屈汪汪:“让我脆弱一下。”
“好。”苏琮望着慈母苏金氏的墓碑,回想着自己幼年生病时母亲的安抚,于是抬手轻轻拍抚着悲恸的苏敬仪,柔声道:“我们还是孩子,可以脆弱的。”
“嗯。”
苏从斌瞧着墓碑前并肩端坐的两个少年。瞧着两人互相依偎,仿若惺惺相惜的幼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聊着天,而树叶随风飘动带着哗啦啦的响声,仿若在回应两人一般。
画面一时间美好的,让人不敢去破坏。
可到底他们接下来还有事。
于是迈步。
瞧着步步前来,光影间将人勾勒的也特别威风凛凛的侯爷爹,苏敬仪抬手擦了擦眼泪,喑哑着声报告道:“爹,有件事得您解决。村长他们凑了十五两银子给我,我推却不了,就接了。”
“他们不是干旱吗?”苏从斌一震,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好意思拿钱?不是说农家贫苦,一年累死累活十两银子的读书人都供不起?”
“推辞不过。所以我想着要不买些书籍,回馈吧,我……”苏敬仪擦眼泪的手一顿,手指往鼻翼摸了摸。这湿漉漉的一滴水……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苏敬仪听得头顶哗啦啦的声响,一抬眸就见天不知何时阴沉了。
而后不知哪里传来声响,跟夏日惊雷一般,震耳欲聋:“下雨了,老天爷显灵下雨了!!!”
苏敬仪一顿,“下雨了。”
苏琮迎着苏敬仪的困惑,郑重回应:“下雨了。敬仪弟弟,下雨了!”
苏敬仪得到笃定的回应,盯着墓碑看了一眼,跪地重重嗑了个头:“肯定是我娘保佑的!”
苏琮见状笑了一声,也跪地再一次磕头。
苏从斌沉默一瞬,也对着再一次鞠躬后,才催促两个孩子离开。他们可没带伞过来。苏琮倒罢了,苏敬仪若是禁不住气候变化,得病了,反倒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