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重生便是大能，但一滴血里却有无数的细胞，对于神明来说，一颗细胞便能重生。</p>

可是，在第一枚碎片穿过层层壁垒，直至西王母的手臂时，她就已经知道了结局。</p>

淬了辐射的剑阵碎片，碰之即死，即便调动所有的神力来防御，也很难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更不能保证完全消除掉已经进入身体的元始天尊的特别辐射对于细胞的影响。</p>

这就像一把火被丢进了干料房，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阻止它的燃烧。</p>

于是，西王母做出了决定。</p>

她放弃了对身体的保护，将所有神力全部聚集在了自贡，构建出了一道绝对坚固的城墙。</p>

她的身体很大，想要面面俱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处，保护好姜律，却是不成问题的。</p>

于是，西王母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无数剑阵碎片给完全贯穿了。</p>

轻易到，顺利到，就连元始天尊都觉得意外。</p>

他虽然把全力赌在了这一击上，但是，他也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松就成功。</p>

在他的预计中，剑阵碎片或许只有百之一二能够突破重重防御，抵达西王母的肉身。</p>

而这百之一二或许不能直接将西王母连同姜律一同葬送，但至少也能让她跌落神境，只要她将神力都用来抵抗体内辐射的肆虐，那么届时她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p>

哪怕元始天尊因此也消耗了不少的气力，但是谁优谁劣也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p>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p>

如今恐怕是有近半数的剑阵碎片直接贯穿了她，将附带的辐射全部留在了她的身体之中，而剩下那一半，还有不少是元始天尊打算用来做佯攻，压根没有对准西王母的。</p>

若是将它们也对准西王母，现在西王母恐怕会更像一个筛子。</p>

“为什么.不躲呢.”</p>

元始天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默默地低喃。</p>

诚然如他所说，利用西王母的一根头发就能让她复活，但是这一句话的份量有多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其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p>

他并不想杀掉西王母，不管她再怎么惹他生气，再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伙同外人来对付他，但她始终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亲手带大，亲自传授知识和培养的，更像是女儿的妹妹。</p>

她是元始天尊最后的温柔。</p>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p>

这种感觉曾经在当年用太乙真人，如今的红乙做实验，决定了她的命运的时候出现过一次。</p>

不过那时只是十分短暂的，犹如闹钟响了以后半梦半醒间就依靠本能迅速关掉那样，持续了短短一瞬，甚至事后都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的心痛。</p>

但现在，这种心痛让他感觉难以呼吸。</p>

发挥了全力，如今已经老态龙钟的元始天尊捂住自己的心口，面带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在了姜律的身上。</p>

刚刚是他在驾驶西王母，他当然要负主要的责任。</p>

如果是西王母自己在操控身体，那么最坏的情况，就是元始天尊预计的那百之一二了。</p>

姜律是骄傲的，自大的，拿到一点优势就会忘乎所以的，这一点元始天尊早就有体会。</p>

那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p>

他的大意害死了西王母。</p>

不过万幸的是，辐射深入骨髓，不管他藏在哪里，同样也是躲不过的。</p>

“死了还要拉上我妹妹，真该死啊.”</p>

元始天尊的皱纹缓缓褪去，缓过气来的他，逐渐恢复了少年的姿态，尽管破损的衣服和雪白的毛发已经变不回去了，但至少粗略看去，他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元始天尊。</p>

他的眼神也很快从悲伤转变为了冰冷：</p>

“不过让你和她死在了一起，你也该知足了吧。”</p>

与此同时，自贡内。</p>

姜律看着眼前西王母的虚影，两只婴儿的手紧张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p>

“阿姨你是.”</p>

正如同使出了全力的元始天尊，无力再去顾及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真实年龄比元始天尊小不了几岁的西王母，同样在力竭之后露出了她本该展现出来的模样。</p>

那是一个模样有些刻薄，看上去年轻的时候像一个女强人，而老了以后会在菜市场斤斤计较的老太太形象。</p>

只是她的眉眼间却满是慈爱，看姜律像是看着什么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宝物一样。</p>

“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这个模样.”</p>

“不过你没事就太好了”</p>

姜律好像刚刚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西王母。</p>

他打着哈哈：“没关系的，其实还好了，如果我没有转生的话，真正的模样也是个小老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龙珠吗，里面有个角色叫龟仙人，是一个好色的老头，我要是不用驻颜术，应该和他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头发.”</p>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就像平时一样，遇到尴尬的时候说些俏皮话，然后就糊弄过去了。</p>

“你还是忘不掉你那个逼龙珠啊”西王母无奈地笑笑。</p>

“不要学东王公讲话，一点素质都没有。”姜律垂着眼睛，微微低下头，避开了西王母的视线。</p>

西王母突然问道：“是不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觉得很失望？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不是吗？”</p>

“没有。”姜律没有抬头。</p>

“我不信。”</p>

西王母摇摇头，轻声细语地，如同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那样慢慢说道：</p>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脸上有不少皱纹呢，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样貌，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注意这些了，就感觉，心态一天比一天年轻了。</p>

后来，每次见你，我就都会尝试一些以前没有尝试过的改变，模样也越来越年轻了，我永远忘不了你当时惊喜的表情，我很喜欢，也很开心。</p>

我可是很聪明的，我可以一次性年轻到成为我十八九岁的模样，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就是一点点地变，然后你每次见到就都会惊喜，我也会有成就感。</p>

直到最后呢，就变成之前的模样了，一万多年以来.唔.如果三清界没有毁灭的话，直到你来的时候，也就是再加上接下来的一万多年，我都会是那个样子的。</p>

因为我觉得吧，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哈哈，开个玩笑，总之呢，我希望始终保持你最喜欢，也是最熟悉的模样生活，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p>

我.很怕你认不出我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