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我就多谢你了。也不怕你笑话，是我把这个孩子宠坏了。”</p>
“老哥，这话说得不对，咱们辛苦打拼，不就是为了孩子嘛。再说了，吃几包方便面也用不着上纲上线。”</p>
“那倒是，我那儿子除了这点毛病，别的啥毛病没有。每年考试都是全校第一，现在已经入了团，还是优秀团员呢！”</p>
俞大飞为人古板，不苟言笑，一提起儿子，顿时兴奋得合不拢嘴巴。</p>
<div class="contentadv"> 王国珍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p>
几包方便面就跟森安大队的人拉上了关系，这也行？</p>
一包方便面吞进肚子里，再喝下汤汁，几人美美的舒了口气，关系更是拉近了不少。</p>
李爱国掏出烟递了一圈，点上之后，抽一口问道：“老哥，你们森安为什么关注这起事故？”</p>
俞大飞看看王新云，又看向李爱国：“你也是调查组的人，告诉你也不算违规。前阵子部里面接到不少信件，反映林区那边有偷盗木材的事情发生，部里面责令地方严查。</p>
经过一年的整顿，伊尔施林区偷盗原木案件大幅度降低。</p>
但是原木的损耗却在增多，部里面怀疑在伊尔施林区，存在一种不容易察觉的偷盗方式。”</p>
这番解释听起来很模糊，李爱国却明白了。</p>
打苍蝇，要拿出打老虎的气魄，如此才能震慑住宵小。</p>
特别是在这年月，各项规章制度并不健全，像森林管理工作更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旦发现特殊情况，自然要重拳出击。</p>
森安便是真正的铁拳。</p>
列车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停靠在了阿尔山火车站。</p>
李爱国的脚踏在地面上，看着站台上人来人往，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段激情澎湃的日子里。</p>
阿尔山站建造于解放前，跟内地的火车站有很大不同，是一幢东洋风格的低檐尖顶二层日式建筑，一层外壁周围是用花岗岩堆砌的乱插石墙，楼顶用赭色水泥涂盖。</p>
“走吧，李司机，伊尔施贮木场的同志已经在火车站外面等着我们了。”</p>
听到王国珍的声音，李爱国才晃过神来，拎着箱子大步朝着火车站外走去。</p>
也许是因为森安大队的级别比较高，伊尔施方面的接待规格也很高。</p>
伊尔施贮木场派出了一位主任，带着两辆嘎斯吉普车，亲自来到了车站。</p>
张主任见到几人，热情的打了招呼后，表示邀请几人去附近的国营宾馆休息一天，再前往伊尔施。</p>
却被王国珍婉拒了：“张主任，我们都有任务在身，现在无论是研究所，还是铁路局都在等着调查结果，还希望你能够理解。”</p>
“理解，绝对理解。”</p>
张主任也是个老机关了，见几人的气势便明白，几人是来办事儿的。</p>
接待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那就是保证他们把事儿办了。</p>
特别是俞大飞两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是身上那股行伍的气质是没办法掩盖的。</p>
伊尔施属于兴安盟阿尔山市，距离阿尔山站只有三十多里地。</p>
只是道路破旧，小组抵达伊尔施贮木场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p>
伊尔施贮木场是阿尔山地区最大的贮木场。</p>
一路上跟张主任闲聊，李爱国知道贮木场下设17个股段级生产、后勤、辅助段（队）。</p>
承担全局木材生产的卸、造、归、装和部分林产品加工的生产任务。</p>
说是贮木场，其实跟一座大型工厂差不多。</p>
出了事故的3134火车运送一直为伊尔施贮木场运送原木。</p>
现在司机组的正司机张二山、副司机胡广志，还有小烧孙嘉悦暂时被羁押在贮木场保卫科。</p>
在那个年代，贮木场相当于林区的“金库”，所以伊尔施贮木场的管理很严格。</p>
即使有张主任带领，吉普车进入贮木场还是经过了两次盘查。</p>
“马上中午了，咱们到食堂吃了饭，再调查事故，怎么样？”</p>
下了嘎斯吉普车，张主任提议道。</p>
王国珍这次没有拒绝张主任，带着几人到贮木场食堂用了顿工作餐。</p>
让李爱国没想到的是，食堂的伙食比京城一般工厂里还要好，竟然能见到荤腥。</p>
张主任解释道：“这是跑山的在山上打到的野味。”</p>
这年月，贮木场刚组建不久，只有一部分正式工从事行政和后勤验收工作。</p>
像山里面砍伐木材的伐木工（有很多是解放前留下的），老板子（车夫）、搬运工等，都称为“跑山的”。</p>
嗯，跟后世的临时工性质差不多。</p>
吃完饭，张主任让后勤上清理出了几间住房和一个办公室，并且把贮木场保卫科的刘科长介绍了给几人认识。</p>
听说事故调查小组来自京城，脸上带有刀疤的老保卫显得格外热情。</p>
“欢迎，欢迎，欢迎首都的同志前来指导工作。”</p>
“指导算不上，刘科长，我们现在能见见张二山，胡广志，孙嘉悦三人吗？”王国珍此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p>
“当然可以！”</p>
刘科长就像是即将丢掉烫手山芋般兴奋。</p>
想来也是，自从列车事故发生后，围绕着事故，贮木场前前后后已经来过好几拨调查组。</p>
那些调查组级别都很高，得罪是得罪不起。</p>
每次都把保卫科折腾得不轻，还不能生气，要不然说不定会被穿小鞋。</p>
这次如此规格高的调查组来了，要是再调查不出问题，那整件事情就能结束了，贮木场也能安静一阵子。</p>
此时贮木场保卫科的羁押室内。</p>
小烧孙嘉悦扒拉着窗户往外看看，见外面没有人路过，扭过头压低声音说：“张哥，我昨天听保卫科那个刀疤脸讲，京城来调查组了，这次咱们咋办？”</p>
正司机张二山从兜里摸出根烟，淡淡的抽了两口，说道：“能咋办？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p>
孙嘉悦缩缩脖子，说道：“可是，我害怕啊，现在从京城派出了调查组，事情越来越大了”</p>
张二山瞪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就你这怂包蛋，当初我就不该带着你干！小孙，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你要是撑不住，被查出了端倪，说不定要吃花生米的。”</p>
孙嘉悦吓了一跳，蹲在地上不敢吭声了。</p>
一直斜靠在墙上闭眼休息的胡广志此时睁开眼睛，走过去拉住孙嘉悦的胳膊安慰道：“嘉悦，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还是积极分子。让你干这事儿，你心中那道坎过不去。”</p>
“是啊，这可是大罪.我当初进入机务段，可是对着旗帜发过誓言的。我爹要是知道我干出这种事儿，肯定会收拾我。”</p>
孙嘉悦说着话，竟然小声啜泣起来。</p>
“我丢了孙家的人”</p>
张二山见他要拉稀了，当场就要发火，却被胡广志给瞪了一眼。</p>
这事儿就很奇怪了。</p>
一般来说，司机组成员间的地位清晰明。</p>
正司机最高，其次是副司机。</p>
但是张二山似乎有些畏惧胡广志，被瞪了一眼之后，缩着头不吭声了。</p>
“啊，张嘴。”胡广志掏出根烟，喊孙嘉悦张开嘴，塞到他嘴巴里。</p>
然后拿出火柴帮他点上，神情和蔼的说道：“小孙，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面对，是不是？”</p>
抽了两口烟，辛辣的烟草充斥肺部，孙嘉悦的情绪似乎好多了，点点头。</p>
胡广志接着说道：“你现在要是承认了，你爹会怎么看你？我记得你还有个未婚妻吧？”</p>
“她是咱们前门机务段宣传科的临时工，我们约定这个国庆节结婚。”</p>
“你只要咬死了，事故是意外事故，什么都不知道。等再扛过这次调查，就能回去跟对象结婚了。</p>
以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过几年还能参加考试当副司机，最后开上大火车。”</p>
淡淡烟雾中，孙嘉悦的神情逐渐舒缓了下来，冲着胡广志感激的点点头说道：“胡叔，我听你的。”</p>
“哎，这就对了嘛，等你结婚的时候，叔给你送一份大礼。”胡广志站起身背对着孙嘉悦，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笑。</p>
这时候，外面的门锁被人捅开，两个保卫干事走进来。</p>
“张二山，胡广志，孙嘉悦，京城调查组到了，你们跟我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