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穿着风衣，身材消瘦，正和两个中年男人聊着什么。</p>

他看到招呼他的方明华，有些惊讶，但脸上立刻露出笑意。</p>

“你来参加图书节？”北岛问道。</p>

“对，应海内曼出版社邀请。”方明华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遍。</p>

北岛又给方明华介绍旁边两个白人，原来都是一个是北岛在杜伦大学的同事，另一位则是当地著名作家。</p>

寒暄几句，两个白人离开，就剩下方明华和北岛两人聊天。</p>

“北岛老师，你什么时候来英国的？”方明华问道。</p>

“就是上次和你在洛杉矶聚会不久，在美国待着没什么意思，刚好杜伦大学发来信函，邀请我去他们学校做代课老师，我就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他们的中文系讲课，主要讲中国现代诗歌。”北岛回答道。</p>

“哦在这里还好吧？”</p>

“可以吧，其实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到哪都一样，89年出国到现在已经11年了”北岛说着，脸上有些惆怅。</p>

“想回国？”</p>

“说不想那是假的。”北岛轻轻叹口气：“我在外国这些年，很少写诗基本上都是些散文，写我在海外流浪遇到的人和事。”</p>

听到这话，方明华不由得想起北岛脍炙人口的一段话：</p>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p>

其实这并不是一首诗，而是他的散文集《蓝房子》里一篇《波兰来客》里的句子。</p>

“那你就回去。”方明华说道。</p>

“哪有那么容易？明华，估计你大概知道我的情况，回不去，哎”说到这里，北岛又深深叹口气。</p>

“北岛老师，放弃你一些主张，你是学者诗人，没必要非和政治纠缠的这么紧密。”方明华劝道。</p>

北岛陷入沉默。</p>

“好了，不说这个。”北岛换了话题：“明华，你认识，李虹颖吗？”</p>

“认识啊，87年我在鲁院带了一期讲习班，李虹颖是讲习班学员。”</p>

“难怪她叫你方老师。”北岛露出笑容：“去年，我们旅欧诗人在伦敦聚会，她参加了，我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p>

“李虹颖在伦敦吧？”方明华问道。</p>

自从95年，李虹颖结婚回国拜访了一次方明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方明华只知道她陪着老公在伦敦工作，具体在哪不清楚。</p>

北岛听了点点头。</p>

“是在伦敦，我应邀去过她家。”</p>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方明华来了兴趣。</p>

在异国他乡见到故友，也是件高兴的事。</p>

北岛告诉方明华李虹颖的联系方式，两人又聊了一会就各自离开。</p>

方明华再一次见到北岛那已经是七年以后，在香江见到。</p>

2001年10月，北岛回国为父奔丧。</p>

2002年宣布退出中国人权。</p>

2007年，北岛收到香港中文大学的聘书。8月，北岛正式搬到香港，与其家人团聚。</p>

方明华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爱丁堡，依旧坐着火车晃晃悠悠来到伦敦，住进文华东方大酒店，中午一个人去餐厅简单吃了顿饭，回到酒店就按照北岛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p>

很快电话被接听，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口标准的伦敦音。</p>

“May I ask who's calling”？</p>

“是虹颖吗？我，方明华。”自然是汉语。</p>

“方老师？你来英国了？！”电话那头李虹颖又惊又喜，立刻变成汉语。</p>

“对，我在伦敦，刚刚参加完爱丁堡图书节。”方明华将自己的来的目的简单说了一遍：“我在图书节上碰到北岛，他说你住在伦敦。”</p>

“对，我现在就在伦敦，欢迎你来做客。”</p>

“行，你说地址。”</p>

李虹颖告诉他怎么走，方明好换了一身衣服下了酒店，然后去坐地铁。</p>

李虹颖并没在市区，而是住在伦敦郊外一个叫摩顿的地方，这已经算是乡下，但方明华出了离地铁站走不到五分钟就来到这里。</p>

这个街道叫榛子街，两排柳树垂青很幽静，他老远就看到一座亮蓝色的二层小楼，格外惹眼。</p>

方明好发现，英国人喜欢用淡粉色刷房子，这座蓝色小楼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难怪李虹颖在电话里说进了榛子街，看到一座蓝房子就是。</p>

房子前面有花园，方明华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只见李虹颖走了出来，一脸喜色。</p>

“方老师，快请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