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梅花补上了一句:“为了这事,贵荣叔一晚上没睡觉,他跑完了个村子,帮你推了最后一把。”
陈严红着眼眶看严贵荣,他道:“谢谢你,贵荣叔。”
严贵荣却摇头:“叫同志。”
陈严严肃且认真地说:“谢谢你,严贵荣同志!”
严贵荣回答:“同志之间,不用道谢。”
陈严颔首,可随即他又担忧地问:“那畲民那边怎么说”
严贵荣指了指远处:“雷阿公下山了。”
“什么”陈严赶紧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苍老身影拄着拐杖,悬着一条残腿,在孙子的搀扶下艰难地走着山路。
陈严赶紧向前跑去,可等快跑到的时候,他却又忽的停下脚步,有些不太敢看雷阿公。
雷阿公在孙子的搀扶下,艰难走到近前,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都能滴下来了,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张脸红腾腾的,已经走的接不上来气了。
外面的畲民赶紧围了过来,向雷阿公行畲礼,他们弯曲中指和无名指,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而后向雷阿公鞠了一躬。
雷阿公赶紧把小孙子推开,勉强稳住身子,以同样的手势向在场的同胞问好。
小孙子雷佳仁亦以同样的手势问好。
“雷阿公,你怎么下山了身体不好,就不要下来了。”同胞用畲语跟雷阿公交谈。
畲族人一般实行双语制,民族内部用自己民族语言,跟当地人交流则是用当地方言。哦,普通话普及起来之后,都是三语制了。
雷阿公亦用畲语回答:“我也是社员代表,这两年身体不好就一直待在家里,总不能一直不来开会吧,到时候让大家说我们山哈太懒了,连开会都不来。”
虽是幽默风趣的回答,可在场的同胞却笑不出来,雷阿公这下山一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有个穿着蓝色大襟短衫的老人用畲语问:“移民的事情您怎么看”
其他畲民亦看这位受他们尊重的老人。
雷阿公看众人,认真地说:“田差难种吃,田好官来争。官多难生养,思量再搬迁。北方草原上的民族叫做游牧民族,而我们山哈则是游耕民族。流浪了千年,搬迁了千年,从广东潮州凤凰山出发,一路向北,到福建,到浙江。”
“千年时间里面,我们先祖吃过了无数苦头,尝遍了所有冷暖,我们这一支山哈最后落脚在了浙江景宁的大山里面。解放前,我们倍受歧视,倍受欺凌,在大山里面还被地主欺压剥削。大家都说山哈脾气温和,与人为善,不是我们愿意受欺负,而是我们不敢反抗,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只是流浪的客人罢了。一直到被压迫到活不下去了,才有了解放前的‘打酒局’‘打盐霸’两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在场的老人多是经历过当年那些事情的,见雷阿公提到解放前他们悲惨的遭遇,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不由悲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