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名利”韩度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更大,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带着库库库压抑不住的笑声,问道:“既然淡泊名利,那圣人当初为何不就在曲阜呆着呢为何不惜奔赴万里,也要周游列国而且,既然淡泊名利,那为何圣人又要不止一次的答应出仕呢”
朱标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度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论语来,说道:“就拿这本论语来说吧,原本就不是圣人亲自编撰的书籍。后世,更是被不知道多少人,给加了多少私货进去。这里面很多都不是圣人的本意,甚至和圣人的意思完全相反。”
“就拿这一句来说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殿下觉得,应该如何理解”
朱标看着韩度指出来的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宋濂教导他的场景,便如实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生以前教导过孤,给孤专门讲解过这句话。意思就是,百姓可以驱使他们,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朝廷为何要驱使他们。”
果然如此韩度眼睛眯起,微微一笑。
随后便抬头找了一下,竟然还真的找到了笔墨。拿过笔,韩度轻描淡写的在这句话上点了两下。顿时就变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殿下请再看。”
朱标只是朝韩度改动过的论语上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脸色就顿时僵硬住。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韩度不急,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等着朱标回过神来。
过了半响,朱标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度,语气郑重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同样一句话,为何释义会完全相反”
韩度没有去回答朱标这个问题,反而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世人皆认为圣人是博爱天下的,那以殿下看,这两种释义,那种才是圣人的本意”
朱标只犹豫了一息时间,便点头说道:“当然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既然这是圣人的本意,那自古以来的儒生们为何要偏要曲解圣人的意思呢难道真的是千百年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儒生明白圣人的意思吗”韩度继续反问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朱标深吸一口气。自古以来多少能人豪杰,怎么可能连这小小的一句释义都会理解错而且一错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质疑。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朱标的质问,韩度笑着抿了一口茶,叹道:“因为这样解释,才最能够体现他们的价值,最能够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对他们最为有利。”
“仅仅就因为这个原因吗”朱标的语气涩然,带着一股哀伤。
韩度叹道:“这还不够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儒生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为着济世救民来的。人家最先肯定是为了他们自己,至于济世救民只是顺带的而已。”
朱标找不到理由反驳韩度的话,最后只叹息着摇头,“孤监国这么多年,自以为有父皇七分本事。没有想到,到头来孤竟然连如何做一个帝王都不知道”
韩度见朱标神色有些低落,怕他又陷入到自我否定当中,连忙摇头说道:“殿下此言过了,殿下从小被皇上细心教导。要知道,论帝王之学,当今天下没有人比得上皇上。只是以前殿下将圣人之学看的太重,从而忽略了皇上教导殿下的帝王之学罢了。”
“既然殿下现在已经醒悟过来,那只要分清主次,殿下必定成为一代明君。”
朱标如同醍醐灌顶一样,整个人浑身一阵激灵。是啊,他并不是没有学过帝王之学,父皇从小教导他的,难道不是只是他以前并没有在意而已。
现在被韩度提醒,朱标只感激以往父皇对他的淳淳教导,瞬间在心头一一闪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朱标的精气神瞬间完成了转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孤!韩度,孤要多谢你!”
说着,便站起来,就要朝着韩度行师礼。
韩度吓得连忙躲开,哪里敢受朱标如此大礼“殿下,使不得!”
韩景云这个时候恰好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睛一呆,停止了转动。
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进去将朱标扶起来,笑着说道:“殿下如何能够向大兄执如此大礼,那岂不是乱了规矩了么。”
朱标也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哈哈笑了几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的确,若是他向韩度行师礼,那韩景云该如何自处甚至会让韩度都觉得难以收场,既然如此,朱标也就不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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