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走出漕运商会总舵大门，便看见应龙，准确地说是庆国公，正带着官兵将漕运商会围得水泄不通。</p>
正在不断徘徊的应龙看见柳七之后，当即迎了上来，随即抱拳恭声谢道：“今日之事，多谢柳姑娘了。”</p>
柳七抬眸一扫应龙，旋即语气淡淡地回道：“这其中应该不会有国公爷的事吧。”</p>
应龙身躯一凛，连声回道：“自是没有，我也没想到曹成竟然会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p>
“萧奇峰呢，他难道也不知情？”柳七接着问道。</p>
“这……”应龙犹豫片刻，随后直言道，“我已派人前往宫中禀告，想必皇上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p>
柳七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现在。”</p>
应龙这下彻底陷入了沉默。</p>
柳七见应龙不敢开口，当即嗤笑道：“罢了，不管他萧奇峰知不知情，我柳七倒是要亲眼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血魔究竟有什么本事。”</p>
说完柳七便从应龙身边越过，孤身一人步入了夜色之中。</p>
直到余光彻底看不见柳七的身影，应龙方才挺直了腰杆，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柳七离开的方向，继而转过头来继续等候着，直到看见白泽手里拎着一个人走了出来。</p>
应龙眸光一扫白泽手里半死不活的人，当即脸色一沉，随即赶紧迎了上去。</p>
“白泽……”</p>
“放心吧，死不了。”应龙还未开口便被白泽冷声打断。</p>
砰！</p>
白泽随手将那位许公子扔在了地上，应龙见状只是默默地朝着不远处待命的官兵招了招手，便有人上前来将半死不活的许公子给架了出去。</p>
白泽凝眸看着应龙的肃然之色，当即开口问道：“漕运商会的曹会长，不是你庆国公的座上宾吗？”</p>
“你也怀疑我？”应龙当即回眸反问道。</p>
白泽面对应龙充满怒意的眼神丝毫不避：“安国公被抄家之后，京畿防卫几乎是你一手遮天，可别告诉我曹成的这些动作能够瞒过你的眼睛？”</p>
“够了！”应龙厉喝一声，随即眸光一扫不远处的官兵，继而收敛了火气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p>
“哼！”白泽只是冷哼一声。</p>
应龙脸颊一阵颤栗，随即沉声道：“朱雀进宫去看娘娘了，她现在不宜在宫中逗留太久，你去接她出宫，免得又惹来一些麻烦。”</p>
白泽眼中闪过挣扎，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应龙，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对我们说真话吗，难道十几年出生入死的经历在你眼中就比不过现在的荣华富贵吗？”</p>
应龙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现在的一切本就是我应得，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应龙，应龙已经死了！”</p>
白泽似乎被应龙的坚定震到，他愣了一会儿，嘴唇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合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应龙已经从他身边越过，径直走入了漕运商会。</p>
白泽面沉似水在原地踌躇片刻，随后纵身一跃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p>
……</p>
柳七回到城南的春悦酒楼时，天已经蒙蒙亮，随着寒风飕飕而起，天上突然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p>
春燕时揉着睡眼给柳七开了门，当她看见柳七之后，睡意顷刻间消散。</p>
“小姐，你……”她看着柳七头顶以及肩膀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忍不住惊讶道。</p>
柳七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春燕去给她准备一些吃食，昨晚虽说没有撞上血魔这个正主，但是和空桑的一番交手，还是令她损耗不小，现在正是肚中空空。</p>
柳七在大堂坐下，随着周身气息一阵流转，落在身上雪顷刻间便消散无形，衣裳上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水渍。</p>
大约不到一刻钟，春燕便端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方型托盘从后厨走来，利落地将几盘冒着热气的菜肴摆在了柳七的桌上。</p>
将筷子放在了柳七的手边后，春燕方才笑眯眯地拿起酒壶给柳七斟了满满一杯：“外面下雪了，小姐喝点酒暖暖身子。”</p>
柳七自是不会推脱，不慌不忙地吃吃喝喝起来。</p>
随着窗外越来越明亮，柳七将筷子放在了手边，随即抬眸隔着门窗看向了皇宫的方向。</p>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萧奇峰的气息如同延绵不绝的浪涛一样回荡在整个皇宫周围，一旦她距离过近，双方的真气便会遥相呼应彼此牵动。</p>
这也是她自打入京后便一直呆在城南的缘故。</p>
不光是萧奇峰，只要踏入知微，似乎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昨晚碰见姜玄云时是这样，后来遇上空桑时，亦是如此。</p>
用空桑的话来说天下武功殊途同归，虽然施展起来各有不同，但始终难逃天地元炁这一本源。</p>
用道家的说法来解释，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
柳七将武道修行理解为反其道而行之，那么“道”就是无数习武之人苦苦追寻的最后一步。</p>
所以……她现在处在哪一步呢？</p>
是三，还是二。</p>
总之应该不是一。</p>
毕竟在这世上，她连天下第一这个名头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到手。</p>
空桑，姜玄云，萧奇峰。</p>
这三人柳七都无必胜之把握。</p>
还有顾连城。</p>
昨晚在地底虽然不知道他和顾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柳七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当时顾连城在地底所展现出的修为，绝对强于此前他败给自己的那次。</p>
柳七双目微眯彻底放松，将身体惬意地靠在了椅子上，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桌边的沧海卷云刀之上。</p>
昨晚与空桑一战尚有些意犹未尽，所以现在她在等。</p>
等一个可以酣畅淋漓出刀的机会。</p>
这样的机会在现如今的京城中绝对千载难逢，因为可以让她畅快出刀又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太少太少了。</p>
呼呼呼——</p>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柳七的双眸由原来的眯着，已经慢慢合上。</p>
簌！</p>
她突然睁开双眼，身板瞬间坐直，随即抬眸隔着门窗看向了皇宫的方向。</p>
笼罩在皇宫的气息已经彻底消散。</p>
虽然没有提前相商议，但柳七知道这就是萧奇峰给出的信号。</p>
“出刀吧！柳七！”</p>
而此时，京城某座酒楼的顶楼。</p>
房间的窗户就这样敞开着，任由寒风呼啸着往里钻。</p>
房间里一个身穿粗布道袍的老者正与一宫装美人对饮。</p>
就在柳七坐直的同时，隔着大半个京城的两人也纷纷侧眸看向了窗外，透过这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巍峨的宫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