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呵斥而来“这里临近皇上的寝殿,杜婕妤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浑身带刺的杜婕妤回眸,看见崔德妃带着宫人走来,她面色严肃,身穿对领交百鸟的华贵衣裙,还真有高位娘娘的威压。
杜婕妤自知现在崔怜芙深受萧琅炎的重用,她撇撇嘴“臣妾这就要走了,无非是在宫里闷得慌,才来随便喊一喊、说说话,省得心里也跟着憋闷。”
崔德妃神情严厉“你刚刚病好不久,就在这里吹风,到时候又身体不适,皇上一样不许你出门,岂不是更为憋闷?”
想起萧琅炎整治自己的手段,杜婕妤面色一变,神情惶惶不安。
崔德妃再扬起声音,用沈定珠能听见的程度,道“皇上只是禁足沈贵妃,连娘娘的宫人都不曾苛责,好端端地安排去了各司任职,所以,本宫劝你也别太过嚣张,省得哪日惹来训斥,还不知怎么惹的。”
杜婕妤不敢顶嘴,灰溜溜地走了。
沈定珠听见了崔怜芙的话,她湿漉漉的眼眸浸出一抹淡淡的欣慰,她惹萧琅炎震怒,幸好他没有迁怒于沉碧她们。
崔怜芙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叹气离去。
“娘娘,现在沈贵妃失宠,连杜婕妤都跑了出来,宫中的佟贵人和张贵人,也天天讨好皇上身边的徐公公,大家都铆足劲想争宠,为何您按兵不动呢?”崔怜芙身边的宫女疑惑。
秋雨细密,砸在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水汽,吹扬崔怜芙的裙摆,她目光坚韧地望着前方。
“本宫不在这个时候争,是因为本宫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也更因为,本宫不相信沈贵妃就这样失宠了,皇上兴许是生她的气,可我们是外人,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
“倘若真的像宫里传闻那样,皇上彻底厌弃沈贵妃,那么为什么只是将她禁足,却没有剥夺封号,也没有打入冷宫,可见皇上只是希望沈贵妃低头,你信不信,沈贵妃只要示弱服软,她一定会重获恩宠。”
“端看她愿不愿意了。”说到这里,崔怜芙缓缓吐息,她攥紧了拳头。
她有绝好的家世和才情,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她确实幻想过得宠风光的日子,毕竟帝王那样英俊年轻,哪个女子不动心?
可惜,经历过几次的挫折,萧琅炎将她的争宠之心亲手磨灭之后,崔怜芙就看了出来,有沈定珠在一日,萧琅炎就不可能在意其他人。
沈定珠就像花圃里开的最为耀眼的娇芙蓉,进了园子的人,第一眼都是看向她,而看了她,就舍不得再分目光去看别的花了。
所以崔怜芙再也不是奔着宠妃的位置去,她要做,就做宫中位置最高的那一位!
崔怜芙想到这里,挺直背脊,面目被纸伞下的水帘挡住真实的情绪,待她回了自己的宫殿,就叫来宫女,安排赏菊宴的座位。
很快,到了赏菊宴当日,虽然天气阴沉,但挡不住闺秀们的热情。
崔怜芙按照礼部的单子,邀请了十六名高门闺秀进宫赏菊,她们无一拒绝,想必都是听说沈贵妃失宠,眼下正是进宫的好时机,故而个个打扮的曼丽招摇,各显特色。
起初,大家还能言笑晏晏,互相攀谈,但是等到萧琅炎出现以后,众闺秀顿时噤声,一个个地低下头,羞赧地红了半张脸。
萧琅炎身穿玄金色龙袍,玉冠下,是一张冷冽俊美的面孔,可剑眉下的一双薄眸,却如同平静的汪洋。
他扫过一整个宫殿的莺莺燕燕,她们虽没说话,他竟提前觉得吵闹,冷淡地皱了皱寒眉。
“坐吧。”萧琅炎入座主位龙椅以后,淡淡开口,崔德妃才与众闺秀们谢恩落座。
赏菊宴,便是大殿中,摆放着不少品种珍奇的菊花,各式各样的都有,让闺秀们先作诗,随后互相品酒小酌。
一顿膳后,几名琴女抱着古琴上前,对雨弹奏,在泠泠柔和的丝竹声中,孙清雅主动站起身,走到萧琅炎的御桌前,想向他敬酒。
闺秀们都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暗中屏息观察着她。
这个孙清雅可真是胆子大,竟敢向皇上敬酒,崔德妃还在呢!
众人反观崔怜芙,却见她神色平淡,唇角只挂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今日赏菊宴,清雅想借酒一杯,谢您让清雅见识到了这么多稀珍花菊。”
她确实是大胆,因为自己提前见过萧琅炎几面,何况朝中早已有传言,萧琅炎属意她做皇后,所以,她认为自己跟在座的闺秀,都是不一样的。
故而敢站出来敬酒。
萧琅炎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他大掌刚握住酒盏时,一道秋风从孙清雅的身后吹来。
他顿时闻见一股熟悉的香。
萧琅炎眉头皱了起来“你熏的什么香?”
孙清雅一怔,她眼见着萧琅炎的神情变幻莫测,像是殿外黑压压的乌云。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有些狐疑“清雅的熏香,是寻常的香料,不知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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