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踌躇半晌说不下去了。</p>

桑枝夏失笑道：“都是皮肉血骨捏成的人，我跟你们怎么就不一样了？”</p>

“再者说就算是要走，也不能是现在。”</p>

桑枝夏对着外头努努嘴，微妙道：“刚才没听那些遭过灾的老人说么？”</p>

“一旦大灾来袭，撒丫子跑得最快的就是那些豪绅大官儿，我先一步撤了，你们之中谁去惮压得住这些人，压着他们不敢封城？”</p>

这话说出来不太好听，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p>

徐璈不在南允，三又商行中能拎出来做主的人其实只剩下了桑枝夏。</p>

不管是看似豁出全部的桂盛，还是在弓腰讨好的钱庵。</p>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在徐璈的面前卖乖，生怕来日岭南大军入了南边儿，没了他们这些人的活路。</p>

在这些人的眼中，桑枝夏的存在可以等同于徐璈。</p>

桑枝夏说的话是管用的。</p>

可若是换了人呢？</p>

桑枝夏嘲道：“别看这些人现在都夹着尾巴谨小慎微的，看似乖顺得很。”</p>

“实际上一双眼珠子都是提溜打转，肚子里的心眼儿也没有一刻停下。”</p>

“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南允，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释放出的讯号，可以放弃南允的讯号。”</p>

跟拖家带口连逃难都手足无措，不知方向的百姓不同，这些人手眼通天本事大得很，水路走不通了，总有陆路可行。</p>

给这些人一个机会，都等不到今晚入夜，南允城中的富商和官府就能跑空大半。</p>

当官的都先一步跑得头也不回，那剩下的人呢？</p>

这么大的一个城池，城中内外各处的人加起来数万有余，这些人的活路又在哪里？</p>

原本都想劝阻的人纷纷陷入沉默，桑枝夏缓缓吸气后坦然地说：“不瞒你们说，我也没见过这场景。”</p>

“刚才光是听着经历过的人说，都是好一阵的心惊肉跳，但我现在还不能走。”</p>

“我走了，南允就是真的要乱了。”</p>

桑枝夏心说，我都没想过自己的重要性有朝一日能如此关键。</p>

但事实如此。</p>

要把水运司和能帮得上忙的人都镇在南允，桑枝夏就必须在这儿杵着。</p>

否则……</p>

薛柳和林云他们这些人去了，只怕连桂盛的面儿都见不到。</p>

这些能出人出力出粮出药材的人跑了，那才是灾难不可挽回的延续。</p>

对上薛柳挣扎的目光，桑枝夏好笑道：“要不你们给我想个别的法子？”</p>

“但凡是能比我留下更管用的，我连包袱都不必收了，二话不说现在就回去往江南投奔你们少主。”</p>

众人反复挣扎后再度陷入沉默，桑枝夏笑得温和：“既然暂时都想不到，那就按我说的去办。”</p>

“各位，现在洪水还没到漫上来把南允淹了的时候呢。你们现在的担心，跟还没考上秀才的书生，开始琢磨是要状元合适还是探花更好没区别，想那么多做什么？”</p>

“咱们是要尽人事。”</p>

“但是，天命是什么东西？”</p>

桑枝夏不屑一笑，轻轻地说：“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p>

“就算是老了定数，我们也不信。”</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