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人还没到，桂盛和范世成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捕捉到的都是如出一辙的发愁。</p>

他们压根就没想弄这么多人过来。</p>

虽有同道中人当互相扶持的老话，但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从不自诩是好人。</p>

若是遇上事儿了，当然是死贫道不死道友。</p>

任谁冲在了最前头挡刀都好，只要刀子最终没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皆大欢喜。</p>

然而事实总是在演绎天不遂人愿。</p>

范世成对着桂盛使了个眼色，等桂盛跟着走到外头隐蔽处，话还没出口就先暗搓搓往桂盛的胳膊上糊了一巴掌。</p>

范世成咬牙：“老桂你糊涂啊，你怎么把这些……”</p>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p>

桂盛铁青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说我，我还想问你呢。”</p>

“问我做什么？”</p>

范世成有苦说不出，满脸憋屈：“我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能犯这种糊涂？”</p>

“我压根就……”</p>

“你不糊涂，难不成我就是脑子被猪油蒙了的蠢货？”</p>

桂盛气不过地横了范世成一眼：“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时候，我还能挪得出心思在意谁？”</p>

“这全都是些闻着腥味儿就赶着往上扑的老狐狸，你觉得犯难的事儿，我就能办得游刃有余了？”</p>

聪明人不只是他们俩。</p>

察觉到形势不对后，明里暗里直接从朝廷属民转变为岭南王之属的人不少。</p>

之前南允面临大洪之危，这些盯着鸡蛋缝的苍蝇没找到机会来现眼。</p>

如今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谁会甘愿落于人后？</p>

范世成一时语塞，嘴唇反复嚅嗫半晌也没说得出话。</p>

实话是难听刺耳，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呢。</p>

此次大汛他们是识趣帮上忙了，灾后也在不遗余力努力表现。</p>

可不管是桂家也好，范家也罢，自己从前是什么货色，能不能入贵人的眼，这些老鬼心里比谁都清楚。</p>

范世成和桂盛是一路出力全程悬着一颗心，至今也没能从徐璈的嘴里得到一句可以安心的准话。</p>

至于桑枝夏……</p>

范世成苦笑道：“看起来倒是个和气人呢。”</p>

可要是真的一如看起来那般和气，江南一带压根就不会有三又商行的名头。</p>

能打拼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的人，还是个女儿身，这样的人物哪儿会心慈手软的？</p>

桂盛黑着脸不吱声。</p>

范世成惆怅叹气：“真不是我狗嘴里不吐象牙，主要是……要怎么处置，咱们心里也没有底啊。”</p>

“这抄家是要抄一半呢，还是抄八成九成？咱们的命虽是无忧了，但……”</p>

“但往后是怎么个活法，咱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啊。”</p>

徐璈不表态，桑枝夏不接话茬。</p>

范世成心里憋得都快把自己郁闷死了，愣是一句多的都不敢问。</p>

桂盛心说你不知道的我就知道了？</p>

对上范世成郁结的目光，桂盛张了张嘴：“其实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