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藏着一句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义的我谢谢你啊压在舌根底下,恰逢薛先生从殿内走出,看到徐璈就急急招手:“将军还站着做什么?”</p>
薛先生不等徐璈接话就快步走了过来,一招手身后还跟了几个小跑的宫人,手里捧着的是符合皇家礼数的孝服。</p>
“赶紧换上。”</p>
薛先生不顾人多势众就上手扒拉徐璈身上的孝服,语速飞快:“小王爷说了不许旁人留守,只让将军一人进去陪着跪灵。”</p>
“将军再耗心些时日,身为王爷的义子,您是小王爷的大哥,有小王爷不清楚的地方您记得多提点些。白日夜里也多耗几分心力,可千万劝着些别让小王爷悲恸过度伤了自身,全都指望您了。”</p>
徐璈婉拒了薛先生给自己穿衣服的举动,自己接过孝服套在身上。</p>
人人都是在胳膊上挽的一道孝。</p>
徐璈的额头上多出一抹孝帕,是薛先生亲自缠上的。</p>
与臣孝不同,那是子孝。</p>
原本正在跟文相等人争执的众人见状纷纷哑了嗓,徐璈目不斜视越过留守在殿外的禁军,迈步直接进了灵堂。</p>
江遇白这里的人都不熟悉,也无从知晓其脾性。</p>
可徐璈不同。</p>
这位是正儿八经在京都城里长起来的,年少时骄狂无度打马过花,还一度惹得大臣权贵鄙夷不已。</p>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p>
最初发出质疑的是跟文相争执最激烈的人。</p>
此人距薛先生较远,压根就没听到薛先生跟徐璈说的话,竖起眉眼愤道:“咱们都进不去,怎么偏就他……”</p>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相提并论?”</p>
文相抢在众人之前恼火道:“那是我们王爷当着群臣认下的义子,用命护着我们小王爷的大哥!”</p>
“尔等不知礼数的中原老土见了他也当叩拜行礼,你们刚才跪了吗?!”</p>
问话的人被呛得一脸青紫答不出话。</p>
文相不屑冷呵:“莫要给自己太长脸了。”</p>
“我们的骠骑将军战无不胜,在战场上那也是无往不利的重臣悍将!他的功绩,岂是尔等可质疑的?你们也配?!”</p>
跟文相一起的岭南文臣虽不如文相一马当先的犀利,但单独拎一个出来都是能以一辩十的狠人。</p>
不过片刻,连同老亲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慢慢变了脸色。</p>
徐明阳在小王爷的面前恩宠非凡,徐璈在战场上手握重兵。</p>
以及徐璈扶棺入京时江遇白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哥,种种迹象都表明徐家已超从前之势,高高凌驾在众人之上。</p>
可谁都没想到,徐璈竟然被老王爷认作了义子……</p>
帝王认定的兄长,这已经不是来日不可限量能形容的了。</p>
薛先生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脸色一变再变,脸上浮出一抹疏离又温和的笑:“相爷,好端端的吵什么?”</p>
“诸大臣也是在忧心不合规矩,并无恶意。”</p>
“他们最好是真的没有。”</p>
文相要笑不笑地剜了脸色惨白的人,一掀袍子走到岭南大臣的最前头,直直地跪了下去。</p>
陈菁安虽无确切官职在身,也被薛先生拉着跪在了前头。</p>
身后数百人齐齐下跪,雅雀无声。</p>
中间叫起休息的片刻,陈菁安实在是没忍住,凑近了小声说:“先生,文相不是叨叨骂了徐璈一路吗?”</p>
“这怎么到了人前,他反倒是帮着徐璈说话不许人骂了?”</p>
若不是亲眼所见,陈菁安都不敢相信那是文相能说得出的话!</p>
薛先生有些好笑:“这有什么难猜的?”</p>
“文相再怎么骂,那也骂的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又怎么容得下别人来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