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静悄悄,林子里没有一丝光。
像是被人用黑布罩着。
因为她好几天都时晕时醒,沈添欢也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他看护她,只要她一醒来,他就急忙到她身边去。
等他累得睡着了,章寒居反而不困倦了,头脑渐渐清醒。
她抱着膝盖坐在树屋里,也没有点灯,要是有光,恐怕会弄醒他。
就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逼近,章寒居急忙握住枪支,慢慢挪步,半弯腰,蓄势待发。
鹿皮门被一只手推开了。
很快这人身后又跟着一人,也进来了。
哎呦,不是能轻而易举就能杀光一个部落的杨佳佳和邵泽吗?
“大晚上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章寒居看着眼前两个人伤痕累累,反而觉得快意,尤其想起杨佳佳拿枪托狠狠砸了她的头。
杨佳佳点亮了灯,其实就算她不点,沈添欢也已经被吵醒了。
章寒居正想将他们赶出去,听见邵泽说,“那些人……又回来了。”
“什么人回来了?”沈添欢揉了揉眼睛,眼中已有红血丝,靠近眼睑的白眼球已经红了。
章寒居做出手势,“无论什么人回来了,都和我们无关。”
杨佳佳皮笑肉不笑,“你以为你能逃过?”
“什么意思?”
“被我们杀了的那些人,现在就藏在这周围。”邵泽说。
“咋的?!”章寒居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现在游戏模式又变成了打僵尸了。
她无力地挠着头皮,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美美睡一觉。
沈添欢说,“你拿到的那张图,给我们看一眼。”
杨佳佳说,“丢了。”
就在二人目光交互那一瞬,杨佳佳突然拔出枪朝他射击,章寒居失声,怎么都没有想到前几天还说要结盟的她现在转眼就要杀了他们。
“你疯了?”章寒居朝她大吼。
杨佳佳摇摇头,“没有,我想试试看控制变量。”
“神经病啊你,一会儿结盟,一会儿又要杀了我们。”
章寒居简直对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恨之入骨,要是她一开始就答应直杀,她现在反而不会怪她,结果跟他们朝夕相处在雪林里呆了这么久,说拔枪杀人就杀人,也是,这就是个游戏,她怎么会把他们的命当真。
她要的只是找到迷宫的通道,重新见到她姐姐。
树屋里响起几声尖锐的枪声,震动了周遭树梢的雪,簌簌落下。
章寒居一把攥住沈添欢,回身开了几枪,但邵泽的枪法太好,饶是他们逃得快,在夜里视线更好,沈添欢的手臂还是被射伤了。
等章寒居发现,鲜血已经淋漓了一路,在雪地上蔓延着,像是极妖诡的花在雪夜盛开在寂静处。
她急忙停住脚,撕开衣服替他包扎,“我先帮你止血。”
“时间来不及,你带着我跑不远的,你走吧!”
章寒居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偶像剧里遇到这种两人一起逃亡,总有一个人说你走吧,别管我了,另一个人还非要带他走,她总觉得这剧情很白痴,要是她,肯定拔腿就跑,没什么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可是当她说出那句,“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那一瞬,某种闭环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出现了。
她愣了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在逃亡的那轮也曾拼命去救他,不过那时候她是抱着一丝希望,让游戏尽快结束,如果现在还是那个想法,她就应该放下这个累赘,因为第三轮与第二轮不一样,她根本不需要他了,如果她一个人能赢,那他还有什么作用。
“我说真的,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会儿,我会跟上你。”
他的手臂流血不止,根本跑不了多远,章寒居明白。
“还犹豫什么,走啊!”沈添欢皱着眉,推她离开。
可无论是他皱眉还是舒展眉头,不变的是他那双悲悯的眼睛,好像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为什么他和钟星封这样相似的眼睛,眼神却截然不同,让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该在这里陷入这种沉思,她明明清楚。
可她一时间走不开,放下他,她做不到。
她明明不再需要他了,受了伤的他只会牵绊她。
树屋附近传来邵泽的惊呼声,杨佳佳在大声喊邵泽的名字,叫他快些,看来他们正被袭击。
“我回去帮他们。”沈添欢说。
“你傻了?比我还傻?我愿意帮那些野人是因为他们也曾帮过我,你呢?为什么又要帮他们?”
“他们也是我们的朋友。”
“不是,刚才他们就想杀我们。”
“可是他们将危险告诉了我们,而且我相信刚才第一枪是她心软,她的枪法不会连续两枪都射空。”沈添欢笃定。
他推她往另一个方向跑,“也许我不会帮他们,树屋有你做的弓箭,如果我解决了那些复活的野人,他们还要追杀你,我会杀了他们。”
章寒居冷笑一声,“你凭什么帮我?”
“我们是一组的啊,你忘了?”他那样真诚的一双眼,让人不忍践踏他所有的好意。
然而就在这当口,章寒居猛地转身,一掌盖在他脸上,将他推搡进雪地,她握着他的脸,却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脸,眉眼还是柔和好看的,可因为数日营养不良,他已经很虚弱了。
沈添欢挣扎,她却不放手,用力抓握他的脸上的骨头,像是个疯子,另一只手则捏住了他受伤的胳膊,丝毫不留情,将他的手臂握得鲜血不止,他痛苦得皱起了眉,因为剧痛,眼角也沁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