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懿沉眸。</p>

好片刻后，才薄唇轻启，扬出一句话：</p>

“孤会让人为你备一份嫁妆。”</p>

云惊凰听得简直……</p>

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前夫了……</p>

她又略有些心疼地凝视他：“帝懿，克制本能的情感，硬逼着自己做一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也很痛苦吧？”</p>

帝懿长眉微微皱了皱。</p>

“此话何意？”</p>

云惊凰说：“你口口声声说不爱我，可你也会担心，也会在意。</p>

其实这些全都是一段感情的开始。</p>

只要你愿意尝试，一切都会截然不同。”</p>

但偏偏……</p>

偏偏他不愿尝试，甚至将一切有所萌芽的感情，全数扼杀在萌芽之际。</p>

“帝懿，我此行来北齐，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p>

云惊凰站起身，走到后窗处，推开那扇窗。</p>

这里的宫殿位置高，从后窗外望过去，那边就是层层叠叠的宫阙，后宫。</p>

“帝懿，你过来看看。”</p>

帝懿眸色微沉，一向不听任何人使唤的他，还是迈步走过去。</p>

在离她半米的距离，在窗前负手而立。</p>

云惊凰目光投向那些宫阙飞檐：“那边住的全是北齐后宫的女子。</p>

有尊贵的皇后，嚣张的贵妃，亦有不受宠的妃嫔。”</p>

“昔日她们斗来斗去，但今日北齐宫变，北齐命数系在一线之间，她们却全做了同一件事——</p>

便是在那后宫门口，张望着前朝的方向。”</p>

后宫女子不得诏，是不准踏出那中轴线半步的。</p>

“她们有的是担心自己的命运，担心会不会有西洲之刺客杀到后宫。</p>

但更多的，是担心她们的心上人，北齐的君主。</p>

或者是担心自己的皇子儿子，生怕他们去带兵打仗，从此一去不复返。”</p>

甚至这段时间生活在小镇。</p>

小镇那边朴素的民妇，也在日思夜想着自己出征的亲人，个个翘首以盼。</p>

云惊凰的声音平静又带着些许感伤。</p>

帝懿目光落向那层层宫阙之上，一向没有情感的眸中，终于有所波动。</p>

只是那些情绪被他压制得极好。</p>

那尊贵绝伦的面容，随时像是一个无情的天神，在俯瞰苦乐酸甜的人世间。</p>

云惊凰却抬眸看着他：“帝懿，此刻你在想你小时候的母后、以及那一个个嫔妃吧？”</p>

帝懿从小出生在比现在还混乱的时代。</p>

那时东秦九州还未一统，七大国、无数小国连年交战。</p>

帝懿的父皇、即便一把年纪了也时常不在宫中，天天出去亲自征战，振奋军心。</p>

东秦宫中的王叔、乃至年长的皇子，几乎全都常年不着家。</p>

在之前，云惊凰以为帝懿不肯接受她，是因为担心战乱纷飞的时代，保护不了她。</p>

可强大如他，又怎么可能会保护不了一个女子？</p>

所以之前，在京城离别之际，他才敢发下那般毒誓。</p>

但此次南燕一行，云惊凰才幡然明白：</p>

帝懿担心的并不是因无法保护她，而是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p>

每日看着自己的母亲经常在宫门口遥望，因相思以泪洗面。</p>

看着后宫无数女人，苦等着出征的丈夫。</p>

再加上东秦皇家给他的教育，不许他儿女情长。</p>

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迟钝，在感情一事上可谓是冷漠。</p>

也因那种环境，他本能地就排斥成婚，排斥让他的女人，成为如他母妃、如他见过的那么多女人一般、苦苦等待的人。</p>

他想要的是征战天下，回家的次数，绝对屈指可数。</p>

云惊凰甚至有些明白了……</p>

为什么帝懿会那般疼她、爱她。</p>

因为前一世，她是不爱帝懿的，每天活得没心没肺。</p>

他要是不在家，她就各种欢腾，吃喝玩乐，跑出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