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进去的血液越来越多,伤口也不再流血。</p>
殷戮那苍白的脸,稍微恢复了些许。</p>
只是……</p>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殷戮,又陷入了梦魇。</p>
他长眉紧皱着,周身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p>
全身紧绷僵滞,似乎整个人笼罩在极致的梦魇痛苦之中。</p>
云惊凰与帝懿看到他那灰青的唇挣扎着,十分虚弱地在呢喃:</p>
“曦……儿……玉阳……”</p>
几乎气若游丝听不见。</p>
这一次,即便云惊凰的声音安抚,也没有任何作用。</p>
梦魇,如同鬼压床般,沉浸在年幼的往事里,无法自拔。</p>
躺在床上的殷戮只看到满世界都是血,看到大哥被巨鳄咬断腰椎,成为两节……看到小小的曦儿……白嫩嫩的曦儿,变成一具白骨……看到满脸灿烂笑容的玉阳,一点点化为枯骨……</p>
“不……不……”</p>
他手也紧握成了拳头,全身青筋暴跳。</p>
伴随着那躁动,刚刚好转的伤口又崩裂了。</p>
连输血的针管处都在回血。</p>
云惊凰与帝懿相视一看,皆明白、担忧。</p>
是当年的往事,那时候还没有云惊凰,所以即便是她的声音,也起不了任何作用。</p>
床上躺着的殷戮,周身还笼罩着极致的悲痛、崩溃。</p>
他耳边还不断回荡着那些话:</p>
“西洲之人,不可怕疼!不可如此优柔寡断!”</p>
“亲情友情,只会成为你的羁绊、负担!”</p>
“无爱方可破情局,无情方可破万局!”</p>
“丢下吧……亲人……友情……兴趣……喜好……”</p>
殷戮身躯再度僵硬,那大手隐隐在颤抖着。</p>
似是想抓住什么,却又做不住。</p>
似是想反抗什么,又反抗不了。</p>
他周身都笼罩起一股强大的孤寂。</p>
帝懿感觉到了。</p>
那股孤寂,令他脑海里也不断回荡起曾经祖父的话:</p>
“懿儿,你生来就是不同的,你是这九州之主,是天下共主!”</p>
“你要结束这战乱纷飞的乱世,你要让东秦的明月、照亮每一寸疆土!”</p>
“你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东秦的国运,是东秦所有将士的希望!”</p>
“去战,脚步不要因任何而停留!心思不要因其他而改变!”</p>
“你的眼,要看到九州天下,你的心,要装寰宇疆域!”</p>
……</p>
帝懿深邃的眸色,愈发的暗沉。</p>
看着殷戮那微颤的大手,他大手落过去,握住。</p>
似是有无声的温暖传递,无形的内力卷杂着一股安抚之气,缓缓传入殷戮的身体。</p>
而云惊凰在那短短一刻,也想到一件事。</p>
她起身快步走出去,轻轻打开门,问守在外面的苍伐:</p>
“苍护卫,你去问问军队里有没有谁会吹玉埙,要快。”</p>
苍伐十分不情愿。</p>
但傅明琅恰巧端了夜宵过来,他激动地问:</p>
“凰儿,你想听玉埙吗?五哥哥会!”</p>
“真的?”云惊凰顿时有些惊讶地看向他。</p>
傅明琅点头:“当然!”</p>
他在海边城池长大,特别喜欢吹奏各种海螺等乐器。</p>
后来无意结识过一个老人,又跟着学吹过玉埙。</p>
云惊凰立即接过他手中的碗,拉着他走进房间。</p>
将汤碗放下、关好门后,她从衣袖中拿出之前殷戮给她的玉埙,递给傅明琅:</p>
“那就劳烦五哥,今夜辛苦了。”</p>
傅明琅看着床上陷入梦魇的殷戮,才明白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