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乎是担心自己反悔，拉过帝懿的大手，内力一划，便也将帝懿的手指尖划破。</p>

殷戮亲自将那血滴入酒中，两滴血很快在碗里弥漫，丝丝缕缕格外鲜艳。</p>

冰天雪地里，四周全是茫茫大大雪，白雪皑皑。</p>

云惊凰那尊雪雕还静静伫立着。</p>

殷戮面朝着那雪雕，深深看了一眼，尔后压制着眼中翻涌的情绪，只道：</p>

“皇天后土在上，我殷戮自愿与帝懿歃血为亲。</p>

若行乱伦之举，天理不容，万世轮回本命，永世不得见光！”</p>

深沉清厉的话语在雪地里荡开。</p>

话落，他仰头将一碗血酒当场饮了一半，转身将剩余的递到帝懿跟前。</p>

帝懿看他的眸色，已十分深重、复杂。</p>

万世轮回本命，永世不得见光。</p>

是永远只能投胎转世成殷戮这样的人，生来被父母取名杀戮之意，从小当做刽子手培养；被逼着与手足至亲自相残杀，失去至亲、至友，还不得所爱。</p>

这是何等疯狂心狠之毒誓。</p>

这毒誓也不是发给任何人听，而是殷戮他自己、想要以此压制自己。</p>

他厌恶透了这一世的人生。</p>

二十三年来被父母培养成杀戮成性的魔，不知世间何为爱，何为情。</p>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带他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女孩，他却无法得到。</p>

他想要挣脱这一世的命运，心底里甚至有个疯狂的声音，在让他想不顾一切，去做想做之事。</p>

若强行得到云惊凰，若与她长相守，一同治理西洲，改善西洲，那便是挣脱，那才是他想要的往后余生。</p>

可是帝懿……</p>

那两个多月陪伴在偏殿的身影，夜里一人独撑着一片的身影，总是不停在他脑中浮现。</p>

殷戮不惜发如此毒誓，就是在极力压制着心头那头咆哮着的野兽，恶魔。</p>

明明害怕，厌恶，却反以此为压制，彻底乱了他自己一切的后路。</p>

殷戮见帝懿没接过，索性直接将碗抬起，往帝懿口中一倒。</p>

那血酒弥漫进去，也算是喝了。</p>

殷戮随手将碗一扔，破碎的碗宛若他的决心。</p>

他凝视着帝懿，红唇掀起：“长兄，你曾说你父母永远只想让你撑起一片天。</p>

如今你亦有手足至亲，这西洲的天由我来撑，你随长嫂一同回去吧。”</p>

帝懿看着他那张深邃俊美的面容，心情有些复杂。</p>

当初决定用怀柔政策对待殷戮，便是想要如此结果。</p>

只是他倒没想到，殷戮不惜发下那等血誓……</p>

帝懿敛眸，“西洲百废待兴，我再多留一月也无碍。”</p>

让东秦的人先筹备婚礼，帮着殷戮稳固好西洲国势后再走，也不迟。</p>

殷戮认他做兄长，退让如此大一步，他作为兄长，也理当为他考虑。</p>

“滚吧，你把傅司霆、傅骁寒、傅盛临、傅玄璃留在这儿就行。”</p>

殷戮特地点了几个名字，有控大局者，有武力者，有商业者，有柔和亲民者。</p>

他问：“让她等了这么久，你还打算让她继续等？”</p>

帝懿看得下去，他亦看不下去了。</p>

尤其是帝懿每夜自己一人独自处理朝政时的身影，在昏迷那段时间，殷戮无数个念头，希望帝懿身边能有一人陪着他。</p>

他得不到的陪伴，自己经历过那种孤苦，就看不得别人经历。</p>

殷戮还挑眉看帝懿：“长兄，别忘了，你一日未与凤仪成婚，她便一直算不得我长嫂。</p>

即便我做什么，也算不得乱伦之举喔~”</p>

他不染而朱的红唇轻勾，挑起两分浅浅的挑衅、警告。</p>

随后，脚尖一点，便飞身而起。</p>

漆黑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茫茫大雪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