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是一个月后传出的。

周凝珠有孕了。

赏赐流水般一批批送入东宫。周府上下一片喜气，就连守门侍卫都是满面红光。案桌旁帮忙整理卷宗的周凝语，一大早却是叹了好几声气。

坐在她对面的霍长安，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周家原本站队的就是太子，暂且不说以后如何。

至少现在看来，是赚了的。

周凝语念道，“三妹妹自小性子孤僻，也不知道进了东宫能不能习惯。”

她喜欢的？

从前，楼弃雪也爱闭关，特别是那些长老要过来。所以燕从灵这么说，她一点也没怀疑。

师伯救出她时，已经过了好多天了。她记的仇恨，唯独不敢认真去回想，那些天里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尸体鲜血以及草木腐烂烧焦的气味……

燕从灵松开手，前段时间光顾着美人香一事，都忘记问了，“怎么样，在镇妖司住的惯吗？”

她突然苍白下来的面色，还有黑沉沉的眼珠吓了小来一跳。

族人的尸骸、沉重的碎石、焦黑的燕灵草……交织着无尽的鲜血和黑暗，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死死缠住，难以喘息。

小姑娘蹦哒着凑近，亲昵挽住她胳膊，“住的惯”

面前的少女没有立即回答，微顿一下，才伸手捏了捏她的粽子头发，“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吧。”

“对了，燕姐姐。”小来期盼地看着她，“王上这次怎么闭关这么久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出关？”

屋内一时陷入宁寂，有风吹过廊下纱帘，珠串相击，响声清脆。

“凌恒哥哥！燕姐姐吐血了！”

对于周凝珠，燕从灵能想起的，只有那日跪在地上单薄柔弱的身影。

正在查看这次美人香事件的燕从灵，闻言抬头，“那正妃之位，原本你家中是要为你争取的。”

“燕姐姐？”

这些话想必在心里压了多时，她为庶妹惋惜和不平。

原本岳凌恒是打算回云山去，但照顾小来这么些时日，让他重新找回从前和师弟师妹在一起的感觉。

人在镇妖司，却用着逃命的速度。长廊外一道人影险些与她相撞上，幸好燕从灵眼疾手快，伸手及时扶住了对方。

温热的鲜血倏然喷了她一头一脸。少女身形摇晃两下，迎面直挺挺栽倒下去。

依旧冷着一张脸，却是跑过来的。

“恒哥哥对我很好，虽然不爱说话，但感觉就像娘亲一样！”

“小来。”

这话没毛病，燕从灵点头，“那就好。”

担忧喊了一声，见没有反应，小姑娘正想伸手去触碰人。

百里雁不想留在帝京。她一走，十有八九这位置就要落到她头上。

霍长安停下手中的笔，看了她一眼，目光含了一丝敬重，“周小姐说的对，若世间男子不纳妾，便没有庶出。”

顾不上擦拭面上血液，小来的声音染上哭腔，慌忙揽住人。

燕从灵很有眼力见，这才子才女的人生感慨，她思路也跟不上。眼看气氛到这了，卷宗也记好了，赶忙寻个借口开溜，把场地留给这一对。

金灿灿的小花被一朵朵串起，像是鞠了一捧初春暖阳。每一朵花的花瓣都舒展柔嫩，不见半点蔫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