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炎遥想着那样的情景,亦生出几分崇慕,“南叔言以一个偏安一隅的南方小国臣子,竟然有这样的国民影响力,才情不一般的。”
袅袅颔首,“北燕人解读,南叔言这是思念故国,思念北方,字字句句都是近乡情怯;南黎人不这样认为,这分明是心念江南啊。”袅袅又看舒炎,“舒总,你如何看待?”
舒炎沉吟,又摇摇头,他不在其位,想不通南叔言所思所想,便诚实回答,“袅袅,我不知。”
袅袅幽幽叹息,目光落在清吧的天花板,“其实,谁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樾的看法。黎樾生性多疑,骨子里怯懦,又生了九曲回肠的文人心思。他到底还是与南叔言,生了嫌隙。”
多才而遭遇猜忌,任谁都不好受吧?
舒炎想到大唐贞观,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君臣相敬,传为佳话。
“他们就一直这样,相爱相杀吗?”
袅袅美眸流转,这个词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合适吗?君臣博弈本就是相杀,相爱有何证据?
她又笑了。
“其实,他们也有配合默契的时候。北燕派来使臣,名谷陶。这人人品拙劣,为人奸险,又喜欢搬弄是非、无事生非。那时候黎樾已经向北燕称臣,自己不称帝,而为国主。为了对付谷陶,君臣二人给他安排了一场艳遇。一名身世可怜、美丽动人的女子出现在驿馆,谷陶心动了,还为她写了一首小令《好姻缘》。”
袅袅复又坐下,嫌杯中酒碍事,便一饮而尽。酒浓,有点上头,她使劲儿晃了晃头。就着空杯子击节。“‘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可到了送别宴时,谷陶发现上当了。与他相逢相知的女子,却是教坊歌妓,俳优本优。歌妓不仅将小令唱给谷陶,还在黎京广为传唱。”
“等到谷陶回北燕国都,想说江南的坏话。燕太祖就问,《好姻缘》是怎么回事,堂堂翰林学士,写这样的淫词艳曲,不是让江南人看轻我朝吗?你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至此,燕太祖不信谷陶。在这场外交博弈中,黎樾和南叔言这对君臣,完胜。”
说完,袅袅捧腹而笑,笑着便有了泪。
她用指节敲击桌面,对着空杯子。
舒炎犹疑,“这单一麦芽度数不低,你再喝,就要醉了。”
袅袅眼波横,魅惑而不自知。“今日高兴,多喝一点也没关系,我们接着讲。”
舒炎给她倒了三分之一酒,追问:“谷陶出使这件事,史料可有记载?”
“有的,不过是《北燕捭阖志》。”袅袅又抿了一口酒,“通过这两件事,你该知道南叔言的为人了吧?”
“略微理解了。但有一点,南叔言无论如何洗脱不了嫌疑。那就是他生性风流,放浪形骸,家里养了那么多姬妾。虽说他是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那些多是风尘女子,我不是看低风月场中人,但在那个时代,南叔言的所为岂能为世俗所容?”
袅袅只是冷笑,从古至今,千年已过,又有几人能读懂先生?
她仰头,天鹅脖颈曲线美好,酒液流入绣口中,她问:“风月女子怎么了,她们也是人,有血有肉。你以为都是隔江犹唱后庭花之辈吗?勾栏坊肆多奇女,位卑不敢忘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