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愤怒地赶走了那些高僧。</p>

那是她第一次见女人发脾气，女人无论是待人还是待事，一向温柔冷静，而此刻的女人眉头紧蹙，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愤怒之后，是哽咽流泪，怕被她和女孩看见，躲在屋里哭。</p>

女孩看不见，作为游魂一般的她能看见。</p>

事实上，她和女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交流也是靠女孩，女人不该对她这么深的感情，或许正是因为女孩的传话，女人对她的感情，是女孩的关系。</p>

女孩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半晌走过来对她叹气道：“妈妈哭了，都怪那些高僧，明明见不到你，却反而说你不存在，骗子，都是骗子！”</p>

女孩义愤填膺。</p>

她问：“你不怀疑吗？说不定我真是你想出来的，所以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见不到我。”</p>

女孩闻言沉默许久，蓦然摇头道：“你不是。”</p>

语气莫名的坚定，连她都想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这么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p>

后来，她们两人一‘鬼’生活在一起，女人不再请高僧超度她，只是，女人还是会时常给她烧纸，听说鬼吃香烛，家里也摆了神龛，没有放神像，只是每日为她供奉水果，点香。</p>

旁人都道她们母女神神叨叨，养鬼饲鬼，她们刚开始会去争论辩驳，渐渐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了。</p>

她们将‘游魂’的她视作亲人，那是她除了恶意以外，第一次尝到幸福、快乐，正面情绪的味道。</p>

和那些恶意比起来，这些饱含甜蜜的正面情绪的味道使她舍不得离开这里。</p>

但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她与她们生活了短短两年时光，厄运降临。</p>

女人死了，抛尸在冰冷的江水之中。</p>

她能在女孩被绑架时，指导女孩逃离魔窟，却没办法亲手从罪犯手中救下女人。</p>

女人是老师，教美术的老师，没有关系和金钱进不了学校，她只能去主城给那些贵族少爷千金做私教。</p>

杀死她的是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的学生们。</p>

美貌不是她必死的原因，年纪小也不是那些学生为非作歹的借口！</p>

但以女孩的力量，却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去复仇。</p>

尸体从江里捞上来，女孩跪在那具尸体旁边，尸体残破不堪，看不出女人的样子，但她和女孩还是认出了这具尸体就是女人。</p>

世界充满恶意，她们谨小慎微地活着，依然活不下去。</p>

女孩仰着头，雾蒙蒙的天落下几滴雨水，砸入她的眼眶之中，眼白布满血丝，神情悲恸不已。</p>

那些贵族学生并没有放过女孩，是担心女孩告状，为了以绝后患，派了杀手前来。</p>

她对女孩已定的死局，无能为力。</p>

就像看着女人死在那些人残忍折磨中一样。</p>

富人高高在上，穷人卑微如尘埃，这世道便是如此。</p>

两条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p>

她再次尝到无尽的恶意。</p>

以往食恶意，她已习惯，可如今，她只觉反胃恶心。</p>

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女孩，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在灰暗薄雾笼罩的天空中，泄出一缕天光，洒落在女孩的身上。</p>

她感受到虚无缥缈自己发生的变化，听到微弱的心脏跳动声响，‘砰、砰砰——’</p>

她蓦然回神，明白了什么，靠近女孩，如灵魂归位一般，与女孩身躯融合。</p>

原来。</p>

女孩之所以能看见她，是因为女孩原本就是她一部分。</p>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寻这一部分的。</p>

姜遥是她，她也是姜遥。</p>

以恶意为食的神明，降世一生命途多舛，必定经历丧失至亲之痛。</p>

这是天道，哪怕她是神，也逃不掉命运安排。</p>

她此时有两种选择，一是重归神位，如同这千万年，‘游魂’一般去食浮于天地间的恶意。二是成为姜遥。</p>

这是诡域，所有一切都是发生过的，而她这次的选择，和上次一样。</p>

“成为姜遥。”</p>

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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