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不由问道:“要是忍无可忍呢?”
“那便出手,朝堂上,要占一个理字,不可携刀,若是你有刀无理,有理也是无理,可你若是有理,不用刀,无理也是有理,理便是刀。”
“那朝堂之下呢?”
“朝堂之下,最不在乎这理字,而是刀,出鞘之刀,有了刀,你便有理,没了刀,你就是再也有理,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哗众取宠之辈。”
韩佑连敬三杯,恨不得将大老黄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记下来,这就是掰开了揉碎了教授自己如何混朝堂,怎么才能立身,怎么才能杀身。
韩大少爷如同谦卑的学徒,心怀敬畏。
他觉得哪怕是黄有为原地穿越,穿越到了后世也一定能够混的开,这些话放在后世也适用。
不说别的,就说理与刀,可以理解为正义与实力。
在明面上,只要你表现的足够正义,让别人认为你是正义的,即使是伪善到了极点,依旧可以用正义的面孔杀人。
可到了见不到光的地方,正义无用,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时候讲理,那就是找死,有刀,有实力,无需讲理。
这一番醉语,韩佑受益匪浅,连连敬酒。
“黄哥,你再说点醉语呗。”
韩佑满脸堆笑,这种话,这种人,估计一辈子都未必能碰到那么一两个,听上那么一两次。
“醉语倒是没了,倒是有一句良言,苦口良言。”
“黄哥你说。”
“天子亲军统领。”黄有为面露正色:“非是免死金牌。”
韩佑愣住了,虽然一直以来嘴上不说,但是现在对仪刀卫统领这个身份越来越满意,因为很多人都惧怕,而且是亲军,天子亲军,代表天子,说难听点的就是天子最信任的狗腿子,怎么就不是免死金牌了?
“纵观各朝各代,你见过哪个人手持免死金牌,最终免了死?”
韩佑神情大震。
历史长河中,手持免死金牌丹书铁劵之人不在少数,可寻常的“死”,以这些人的身份,无需用免死金牌,而想用免死金牌免去的“死”,却不是免死金牌可以免掉的,所以说,这玩意几乎没用,如果以为自己有这玩意便可真的“免死”的话,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醉语说够了,够了。”
黄有为哈哈一笑:“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朝事,来,贤弟,你我共饮一杯。”
韩佑举杯敬酒,从这一刻开始,黄有为在他眼里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兄长”,如同“师者”一般的兄长。
黄有为喝了不少,反而不吐露醉语了,他这些话,韩佑不但要明白,还要去做,能够按照他说的这些话做了,做成了,他才可以说更多的醉语。
不吐露醉语的黄有为,风趣幽默,谈论朝堂趋势,谈论天下大势,谈论当年军中战事,皆是风轻云淡,悲也好喜也罢,总是风轻云淡,仿佛早已看开一般,不在乎了一般。
上过沙场,混过朝堂,做过最被人鄙夷的事,也想要做最“善”之事,这就是黄有为,不需要被别人理解,因为很多时候,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
“黄哥,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离开军中时,其实时机并不算成熟,那时只是一营主将,为什么不多混两年成了副帅再回京中?”
“因为突然有一日,愚兄夜中辗转反侧,想通了一事,在军中,无法善待军伍,要回京,去朝堂。”
“然后呢?”
“想到了便要去做,谋划几日,我便离开了营中。”
韩佑无语至极:“这也太草率了吧,也不深思熟虑一番吗,那时京中暗流涌动,时机不算成熟吧。”
“在懦夫眼中,时机,永远不会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