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拉倒！别叭叭了！”</p>
“棒子面儿还有没？”</p>
“哎！那他妈谁家小子？你还没给钱呢！”</p>
“有没有炸药？炸！药！”</p>
“给我来十斤大米！后面的别推！别推！”</p>
范武不愿放过任何一门生意，当下眼珠子一转，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领着关伟来到另一处暗门，从里面抽出一个不大的小匣子，递给关伟面前，随后神秘兮兮地笑了笑。</p>
如今天下动荡，民间各式军火泛滥，有些来自洋人军火商，有些则来自战败的溃军、失势的胡子。</p>
关伟没有在意——黑龙江离奉天远着呢，怕什么！</p>
直到进了城，在小西门张贴告示的地方，看见了官府公文，方才心头一惊！</p>
原来，不知不觉间，奉天已然发现了数起鼠疫病患，省城拟定效仿哈尔滨，实施限制管理。据伍连德博士号召，佩戴面罩可有效防护，奉天各大医馆均有销售。</p>
“不是，那你要炸药干啥呀？”</p>
范武连忙岔开话题，“那你——要多少？”</p>
“四捆炸药，这俩手榴弹，还有你那几把‘撸子’，我包圆儿了！过两天，我亲自过来拿货！”</p>
关伟咂咂嘴，跟着范武来到后屋的小仓库里。</p>
“你可消停一会儿吧！你知道我要啥？”关伟甩开手道。</p>
关伟砸了砸嘴，问：“有没有炸药？”</p>
“嗐！六爷，实不相瞒，四爷的事儿，咱们这边也都听说了，您节哀顺便。白宝臣那帮狗汉奸，是乌龟王八蛋！前两天早上，我还跟我哥说，伱肯定得来上‘喷子’，这仇要是不报，根本不是六爷你的性格呀！”</p>
范武神色一凛，刚想开口，却先“咚咚咚”地跑到门口，把房门锁上，再“咚咚咚”地跑了回来，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问：“咋的，六爷，你也要干革命啊？”</p>
“我的妈！六爷，你要炸皇陵还是咋的？四捆还不够？”</p>
<div class="contentadv"> “多多益善吧！”</p>
关伟极其不耐烦地打断道：“我在城里，扛这么个玩意儿，算咋回事儿啊？没等出门，就让臭巡街的给我抓了！”</p>
“六爷！不是我说你们，别老盯着‘盒子炮’用，小件儿你还得看老美的玩意儿，‘马牌撸子’要不要，我正好有几把，‘瓤儿’（子弹）多！”</p>
“我操！”</p>
范武跟他哥不一样，此人比关伟还要话唠，那张嘴好像是租来的，消停一会儿都觉得亏。</p>
“你有多少？”关伟反问。</p>
“操！什么人呀！不卖你早说啊，白在你这排半天队！”</p>
“六爷，打开瞅瞅！”</p>
“哎！来了来了！”</p>
“赶巧你过来了，我这边刚收一批新货！”</p>
俩人明明都跟“倒清”一派无关，可似乎只要谈论起来，自己就已经有了天大的罪过，竟莫名其妙地担惊受怕起来。</p>
关伟固然失望，可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行吧！那四捆你先给我办着，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其他办法。”</p>
订购完炸药，关伟走出店铺，忽然发现街上的行人多了不少，尤其是菜摊、肉铺、粮店等处，简直堪称人满为患。</p>
刚跑出没几步，关伟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念一想，小西关临近商埠地，跟南满铁路之间，又有马拉铁连通，人流最为稠密，于是便调转方向，直奔城东跑去。</p>
“粉条子咋这么贵？现涨价是吧？真他妈缺德！”</p>
几个老汉没好气地回道：“还不都是北边闹腾的！小伙儿，别往城里去啦，里边儿都快空了，赶紧回去抢点儿粮食吧！”</p>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范武在一旁察言观色，立马将手上的“金钩步枪”扔进箱子里，抬起手，猛扇了自己一嘴巴。</p>
“明白！这两天就给你准备好！”</p>
范武一愣，旋即立马丢下步枪，说：“也对！怪我没眼力见了！这玩意儿，都是那帮地主老爷看家护院用的，不适合你们！那咱们——看看小件儿？”</p>
“啥玩意儿？”范武瞪大了眼睛。</p>
“嘿！”关伟一瞪眼，“你是头一天干这买卖，还是咋的？规矩还用我教你？咱俩是买卖，其他事儿跟你没关系，少打听！”</p>
“两捆，最多能整到四捆！”</p>
“炸药他们也没玩儿明白呀！”</p>
“活着当然好啊！”范武接过话茬儿，“所以，我得问问你到底要干啥，别万一你没成，再把我供出来，我这一家老小就全搭进去了！”</p>
“啊，六爷，那你要啥？”</p>
甭管什么来路，总而言之，在这乱世当中，枪炮都堪称硬通货。</p>
关伟见此情形，不由得心里纳闷儿，沿着小西关大街，往城内走去，不时朝过路的行人询问：“爷们儿，这是咋了？哪儿又闹灾了？”</p>
“马掌柜！给我来二斤猪肉！嗐！啥地方都行！”</p>
但鬼子和毛子在关外打仗，各国纷纷组团卖呆儿，过来看这如今的战争该怎么打。</p>
范武抱起双拳：“六爷放心，咱也不是头一回做买卖了！劳烦你代我跟‘海老鸮’问声好，祝他旗开得胜！”</p>
仓库里摆着两排货架，格子窗把阳光切成几道蒙尘的光柱，斜刺着横在屋内。</p>
关伟不禁驻足兴叹：“多好的做生意的机会啊！可惜了！”</p>
可看着一条条长枪，关伟却不禁皱起了眉头。</p>
关伟问：“我搁你这买这么多，你不送点儿？”</p>
“哎！哎我操！大哥，大哥！”</p>
关伟立马正色道：“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啊！我！关伟，跟倒清，不共戴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p>
范武连忙按住关伟的手，吓得一身冷汗。</p>
说罢，却见他一头扎进人堆里，甩开膀子横拦竖推，艰难地朝着柜台挤过去。</p>
及至此时此刻再去看他，方才明白，什么江湖儿女，什么绿林好汉，说到底不过是争食苟活的众生，没什么不同。</p>
今天有点事，大家不用再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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