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很快就会递上辞呈,告老还乡。可他还是会继续盯着朝廷,盯着新君的。他要确定,新君是否会信守承诺,管好朝廷,治理好国家百姓,把储君培养成材。
高阁老完成了这次正式的晋见,便以臣属之礼退出了乾清宫的正殿。回过身,他发现周围没有进来时见过的内侍与侍卫,倒是燕王朱瑞就立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殿中的对话。
高阁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即使新君会信守承诺,他也不能忽略了朱瑞这个人。这是大行皇帝的庶长子,储君的长兄,如今还成了当朝唯一的皇子。他不但比储君年长许多,还素有文武双全的名声,又有军功,显然不是稚嫩的储君可比的。倘若他有心于皇位,只怕储君未必是对手。要是他们兄弟间暗地里斗,也就罢了,万一燕王凭着燕王府麾下的兵力,反攻京中,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江山不稳,百姓受难,灾祸就近在眼前了!
于是高阁老客客气气地与朱瑞见了礼,然后便开门见山地问他:“燕王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平呢?若是等到大行皇帝百日孝满,只怕时间就太晚了吧?”
朱瑞一听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微微一笑:“我已经跟父皇商量过了,在京中守满三七的孝便要出发北返。后头的事情自有父皇与皇弟去料理,我是守边的藩王,自然要以自身的职责为重。太后娘娘也能体会我的心情,已是答应了让我们夫妻离开。我王妃已经在命人准备行囊了,不需要高相为了这点小事操心。”
高阁老仿佛没听出朱瑞话里的讽刺似的,又再问一句:“殿下是心甘情愿离开京城,返回北平去守卫边疆的么?您与太子殿下原是兄弟,论身份没什么不同,与当今圣上还更亲近几分。您如今距离储位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么?要知道,燕王虽好,可退了这一步,未来便只能永远臣服了。您甘心么?”
朱瑞笑了笑:“高阁老。你好象总喜欢操心太多,觉得这个不是好人,那个也不怀好意。但凡皇室有父子兄弟,你就总觉得人家要同室操戈。可你既然觉得自己是最忠心耿耿的那一个,不惜将人家父子兄弟叔侄之间的情谊往坏里想,又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叛逆呢?”
他轻轻拍了一下高阁老的肩膀:“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回应,径自走近了乾清宫的正殿,再不理会呆立原地的高阁老想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