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里!”沐之秋素手一点:“黑山关口虽在黑山一带不怎么起眼,但瞧着至少也有好几里,倘若黄毅将军率领的东路大军在山谷中迷了路,或者他们想要攻击的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谓的这个黑山关口,你们如何能接应得到他们?”
这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你以为两路大军进攻的都是同一地理位置,事实上,你们却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攻击着不同的位置。所以,便是战斗打得再响亮,被困的东路大军和援救的西路大军也碰不到一起。这般打下去,只怕将人打完了,黄武威这里还云山雾罩不知所终。
黄武威登时冷汗涔涔,他在黄毅将军麾下二十多年,黄毅将军调任兵部之前,他亦随老将军战场杀敌,也算得上作战经验丰富,可是,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靖王妃的分析虽匪夷所系,但却句句在理。倘若是他们将地形图绘制错了,那么,他们这般打法,哪里是在援救黄毅将军,根本就是无头苍蝇胡打一气。指不定非但帮不了黄毅将军,还会将东路大军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如此说来,今日他们损兵折将,原是自己喂到匈奴嘴边去的吗?
“还有一个问题!”沐之秋抬眸扫一眼众人:“既然东路大军冲不出来,你们也攻不过去,你们怎么知道黄毅将军就被困在那片山谷里?且你们怎么知道东路大军也向黑山关口发动过好几次进攻?”
这话问出来多少带着点不信任,让人听在耳朵里极不舒服,就好像现在在寒城的西路大军中有匈奴的奸细一般。
可是,若要反驳靖王妃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众将皆被噎在那里,黄武威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生怕一不小心就背上个卖主求荣的罪名。
“这个问题为夫来替武威将军回答!”仔细聆听的萧逸突然道:“知道黄毅将军被困黑山山谷,且知道东路大军也向黑山关口发动过进攻,乃是因为匈奴在黑山关口不断增兵的缘故。从这幅地形图上来看,黑山关口乃是静安王朝和匈奴唯一的通道,倘若不是因为黄毅将军困兽犹斗令匈奴损失惨重,匈奴岂会往黑山关口派兵增援?所以,武威将军的思路和决策没有问题。”
黄武威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萧逸道:“然,事无绝对。黄毅将军离开战场多年,满怀报国热情皆被深压心底,他虽性子粗犷,却粗中有细。秋儿是不是想说黄毅将军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被动所困,而是正在黑山关口一带的某一处地形图没有标识出来的位置与真正的匈奴大军抗击对峙?”
“然!”果然,知她者萧逸也。
并非沐之秋咄咄逼人,有很多漏洞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这黄武威当真头大无脑,竟然深信那张有百年传统的破地图。这岂不是在说黄毅将军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才会一出手就被匈奴打了个落花流水么?
黄武威到现在连匈奴大军到底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又岂能摸到匈奴大军安营扎寨的位置?这岂是一句黑山关口地形险恶就能带过的?
两军对垒,不知敌营在何处,就好像敌暗我明,你只能被别人撵着挨揍,却丝毫没有还击之力。这是最窝囊的事情,黄毅将军戎马一生,什么样的战役没有见过?面对这般令人郁闷的战局,他岂能不想办法打开一个缺口?所以,不管黄武威是不是关心则乱,总之,还没有她了解黄毅的心思,就是黄武威这个副帅的失职。
“倘若所谓的水土不服只是黄毅将军的诈敌之计,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手指在地形图上顺势而上,沐之秋的声音已有缓和:“你们瞧,黄毅将军最早选择这块位置安营扎寨极好,便是处于寒城和黑山关口之间,匈奴想要找到也没那么容易。能有如此深谋远虑的黄毅将军岂会忘了在寒城内留下部分兵力守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匈奴进入寒城将百余名孕妇绑在城门上开膛破肚?”
顾不得先前的尴尬,黄武威眼睛一亮,脱口道:“靖王妃?你是说黄老将军根本就没有上当?”
“我也只是猜测,黄毅将军刚正不阿,应该不会拿寒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很有可能这是黄毅将军兵不厌诈的一出计谋。”点点头,沐之秋道:“黄毅将军戎马一生,作战经验丰富,不过是匈奴大军在黑山关口一带扰民,即便相救,也不至于让武威将军你带走一半的兵力,而在大营内只留下丧失了一半战斗力的东路大军。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场大雪确实是在黄毅将军意料之外的,只不过,黄毅将军领悟到匈奴所图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将错就错深入敌营,以身为饵,彻底消灭匈奴大军。东路大军到底有没有水土不服我尚且不好断言,但我能肯定,黄毅将军现下已经找到了匈奴大军的大本营。而且,正如王爷所说,黄毅将军非但已经向匈奴大营发起过总攻,还令匈奴损失惨重!”
顷刻间,众人茅塞顿开。他们只想到匈奴人调兵遣将不断往黑山关口派兵增援,乃是害怕西路大军将黄毅将军救出来,怎地就没想到实际情况刚好和他们猜测的相反?会不会匈奴大军已经被黄毅将军扰得焦头烂额,生怕西路大军知晓后里应外合前去增援,所以才被逼无奈,一而再再而三增兵黑山关口呢?
“老将军他……”黄武威已然说不下去了。
黄老将军深谋远虑战场杀敌,他却白白让西路大军损兵折将,他有何颜面去见黄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