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下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或许这就是饱读诗书之人的不同吧,少年一见到中年人,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畏畏缩缩地退了两步。中年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房东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东家,我等乃是赴京赶考的士子,能否通融则个,这租金未免也太贵了……”
房东也很敬重读书人的,谁知道这科过后,这些“落魄”的读书人,会不会一飞冲天?既然这中年人以礼相待,他也很客气:“不瞒诸位,不是我想如此,整个长安都是这般。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我给出的已经是最低的价位了。整个长安,能用十贯钱就租下一个大院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中年人皱了皱眉:“那为何我上次来长安,房租仅仅是百多文钱而已?”
“这位老爷,想必上次不是来京赴考吧?”
中年人一愣:“与恩科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去!老爷有所不知,要是平日里,这两进院落的房子,几百文钱租与你,并无什么干系。可这不是刚巧是恩科时段么,这来京士子一多,这房子就不够住了。要是前些年,倒也没关系,还能去店宅务那里打diǎn打diǎn,就能住个公房。可这些年来,长安城里的人太多了,公房那是供不应求,莫说外地人,便是长安人,亦不一定能住得上公房哩!我们是平头百姓,把房子租出去,也是求个温饱而已。这物以稀为贵,赶上了科举开考,才能赚上那么一小diǎn。要是几位去客栈,说不得更贵!”房东也算是知无不言了,中年人从他坦荡荡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
“店宅务那边,真个是不给住了么?”中年人不死心,还想有着奇迹发生。
房东笑了笑,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自从开征商税以来,长安城来往的,皆为五湖四海之人,长安城里的人就好像蒸面团一样,猛地多了起来。要不是这样的条例出来,说不定那公房都给那些商贾占了去!这公房租金便宜,商贾岂能不知?这些人是削尖了脑袋,也要钻空子的。要是给他们占了公房,那长安城里的百姓,住哪里去?”
中年人一愣,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店宅务是什么地方?这店宅务又叫楼店务,算是一个衙门了。这个衙门原先也是颇有油水的,因为它管的是公房租金这一块,当然了,也要负责管理和维修朝廷的房产,包括公房和官廨。自从有了监察司之后,这店宅务就不再吃香了。毕竟这个小皇帝,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你也可以这样认为,由于长安城是这个时代的经济政治军事中心,甚至还是“万国咸通”的国际大都市,不仅民众大量涌入长安,甚至连波斯、天竺、倭国等商贾都纷纷涌来。这样一来,长安城里的房屋租赁市场的火爆,,节节攀升的房价使得越来越多的百姓租不起房子,只能露宿街头。长安城乃是堂堂国都,天子脚下,怎能容得下这事?于是,自乾德年间起,为了稳定社会,大顺朝廷出台了“廉租房”政策,也就是店宅务,专门租廉价的房子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