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得慌,出来坐会儿。”胡仙真的声音有些郁郁,带点小女人的娇嗲。她仰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虽说已到中年,颌下留须,身躯却依然挺拔,举手投足间还是当年模样,那双含情俊目尤其令她难以抗拒,以致二十年来念念不忘。
郑俨一掀袍裾,紧挨着胡仙真坐下,双手抚上她的香肩,在她颈窝旁耳语:“什么事让我的小真如此苦恼?”发腻的声音让鹿晓白一阵恶寒。
怪不得刚才进来时没人把守,原来是方便情人进出。只是你们这些宫婢为了贪方便,这样玩忽职守真的好吗?现在把我放进来,被发现了你们谁来赔我的人头?鹿晓白暗自叫苦,大气也不敢喘,快憋出内伤了。
胡仙真按住郑俨渐次往下的大手,探头望了望左右,复又靠入他胸膛,低声道:“有件事不想瞒你,正月十六晚上,进来个蒙面人,还以为是刺客,但他,只是扔下这条链子就跑。”
说着张开紧握的右掌,只见一条环环相扣的银链,挂着一把长命锁,“这是你的长命锁!”郑俨轻呼。
他伸手接过银链,带来一阵细微的脆响,对着灯光辩认,只见银锁正面雕着四个小篆:富贵长命。反面则有四个魏楷:真儿周岁。字的凹槽由于年月久远,色泽暗沉,而凸面却似久经抚摩,显得亮泽润滑。
“没错,这是我周岁时,父亲给我的。而我又在孩儿出生时,把锁挂在他身上。”胡仙真声音有些呜咽。
记忆如冲破笼门的困兽,凶猛地朝她扑来,多少次,记忆的火花开始在脑海闪烁时,她总慌乱地把火苗掐熄,生怕那头野兽会把自己撕裂。而此刻,她却无力关上笼门,任凭那头野兽,把自己的肉体撕扯、啃噬。
十六岁,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儿子,男人却被父亲遣往边地,音讯全无。儿子被送往漠北,生死不明……
“小真!你是说,咱们的孩子,他,还活着?”郑俨将胡仙真推离胸膛,让她面对着自己,双手捧住她妖艳的脸,两只拇指轻轻刮去她两行清泪。
他不敢置信的语气中透着狂喜,而鹿晓白却听得心头狂惊。这可是超级宫廷秘闻啊,分分钟会被灭口的好么?怪只怪刚才出门没看黄历。这两人胆子也太肥了,如此惊人的秘密竟敢在后花园透露,就不怕被人听到?
“嘘——小点声!”胡仙真忙捂住他的嘴,两人顿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刮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偶尔轻微的一声“叭嗒”,那是落叶轻轻飘于石阶上。
郑俨轻呼一口气,搂住她,在她粉腮上轻啄一下:“瞧把我小真吓的……没事儿,都什么时辰了,还有谁会出来溜达?”
胡仙真娇嗔地睨他一眼,思绪千回百转,幽幽叹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唉,当时能把他截住就好,看他手臂上到底有没有记号。”
“什么记号?”
手臂上的记号?鹿晓白心中一动,屏息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