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晓白心中一动,转头对元颢道:“你看天上的那片云。”
元颢不明所以地抬头看,问:“哪一片?”
“掉在水里的那一片。”
元颢又不明所以地看河里,看到一片云的倒影,正慢慢地移向河边,慢慢的,隐入水草中失了踪影。他疑惑地抬眸望着她,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勾起他隐隐的不安。他静默着,等她说出惊人的话语。
“假使,这河水有心,看到天上的云朵投影到它的心里,你说,它会高兴吗?”
元颢不假思索地答:“会高兴的。”
见他答得干脆爽快,鹿晓白有些不甘心,又问:“可是,那云只是偶然路过,你看,马上就不见了,是不是?”
“那又怎样?”邪魅恣肆的眸光一暗,语气中已有了警惕。
鹿晓白耐心启发:“那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只要真的高兴过,就不会白费。只要能拥有,哪怕付出代价,也值得!”元颢沉气漫声,吐字清晰,深深看着她。想来她已看出我的心思,并巧妙利用此景委婉拒绝。这女人,果然聪明,可惜非我所有!
这真是典型的“只要曾经拥有,不必天长地久”。可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鹿麟提起结亲时,你当场拍板,不就啥事也没有了?鹿晓白不会投水,太后也不好强行赐婚,我也不会穿到她身上,惹来一身的麻烦事……
你当时嫌弃人家,现在又巴巴地献殷勤,是不是终于醒悟,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鹿晓白越想越无语,避开他的视线,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原本想借这个情景来点醒他,没想到,却似乎变成了他表白的舞台。她不由自主地想躲。
一只白色的鹭鸶翩翩飞来,优雅地停在浅水滩的卵石上。鹿晓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想近距离观察它,它却警觉地扑楞着翅膀,又飞走了。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吓走了鹭鸶,站在水中的石上,望着鹭鸶远去的身影发呆。
元颢静静望着她的背影,由于没有厚重棉袍的束缚,她的身段玲珑有致,青灰色的绸面袍子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得粗鄙,反而有一种沉静的美,如一朵青莲,盛放在黛山碧水蓝天间,纯净、青涩、出尘脱俗。他不由得随口吟咏起《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流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吟毕,只觉有无尽的怅惘,如丝如缕、如烟如霭,不尽缠绕、无垠笼罩,于这片天地间……
坐在驰往城里的马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鹿晓白是不敢随便挑起话题,而元颢,还沉浸在忧伤中,走不出来。这忧伤,随着马车的前进有增无减。
进入城中,集市的喧哗如潮水般灌进鹿晓白的耳朵,她小心地掀开布帘,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想起上次也是坐着这马车,车里也是这人,还是这淡淡的香味,可心境却大为迥异。
同样是游玩,同样感觉刺激,不同的是,那时是历险的兴奋刺激,如今却因他的表白而大受刺激。
路边一大片空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好多叫不上名来,而其中有几盆托着硕大花蕾的花草吸引了鹿晓白的目光。
“那是什么花?”
元颢也掀开他那边的布帘探头一看:“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