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偏头伸臂一挡,雨伞从鹿晓白手中脱离,借着风力往后刮去,她转身拔腿便追。
元子攸不再理她径直走向院子,却听得身后“啊——”的一声惊叫,他猛地顿住身形,转头见她整个人扑倒在地,霎时心中似被重槌狠狠击中,调转脚步便急急走向她,才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生生顿住,眼里纠结着疼惜与恼怒。
彩鸢惊呼着“小姐!”向她扑去,守门的家丁也走过来,几人合力搀起她,他遂又转身快步回房。
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尊严,他都一直找理由帮她开脱。特别是昨天,她让他唤她小小,那仅属于他一个人的名字,没人能体会当时他心中的振撼。他告诉自己,她与元颢之间或许并非他想像中那样。直至今天司茗犹豫着拿出两颗沉香木珠,说是元颢托她转送鹿晓白时,他内心还在替她找说词:
元颢托司茗把木珠送给她,说明他还顾忌着她的身份,不便直接给她。而她一直没有要回木珠,说明她还不知情。至于她有没有送什么给他,司茗说不知道,元颢也没明说,那么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司茗顾虑到王妃的身份和名声,不敢直接把木珠给她,而是转交给他,由他处理。连一个婢女都懂的道理,她却偏偏不懂!男女大防,她是不懂,还是根本无所谓?
好不容易把怒火压住,却又得知她乔装出府。这个,只要不去想会跟什么人在一起,就可以自欺欺人,可以忍。他也明白,在宫里闷了那么久,她现在就是放出笼子的小鸟,哪有不飞个畅快的道理?
午后骤暗下来的天色又让他心神不宁,随后的雷雨更令他心惊胆颤,她带雨伞没有?要不是司茗安慰着王妃很快就会回来,他差点就要出去找她。来来回回在厢房与门楼之间走了多少次,却看到她笑容满面被那个男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那一刻,漫天的雨点如冰冷的箭镞扎满他每寸肌肤,直透心窝。
司茗忙把他领进屋,换了衣裳,小声埋怨:“淋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元子攸无声一笑,领受着她疼惜的眼神,脑里满满的却是水淋淋的院子里那具歪倒的娇躯。
聆听着屋外的动静,人似乎无甚大碍,不知怎的,竟松下一口气,转而又恨自己不够决绝,想了想,示意司茗跟他进书房。也许练字,真能让人平心静气无欲无求。
成功敲诈元颢的喜悦还没慢品细嚼,便被这一跤跌得烟消云散。清明许多的灵台闪过“乐极生悲”这个词,直觉它如一道魔咒如影随形,自穿越以来就没离开过。
元子攸决绝的背影似一堵墙,绝了她再次碰壁的念头,也断了她希冀被呵护的妄想。他便是这样一个脑筋失常喜怒无常的人,发作起来没拿菜刀砍你已算天良未泯。还好,她从来就没对他寄予过多大期望。
换上一套杏黄襦裙,斜在椅上直哼哼的鹿晓白再一次体验着低期望值所带来的福利。
若说昨天的美好是昙花初绽,绚烂至极便迅速萎谢。那么她宁愿与他的相处更像四季花,不奇无艳淡色寡香,却又易生好养低调平凡。
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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