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色初垂,人群渐散,请来帮忙的朋友也都各各回家,元颢在整合劳工队伍。二三十个长驻本地的乞丐在周围徘徊不去。
鹿晓白不再管他们,指挥人们收拾残局,拆的拆,搬的搬,独留一个粥棚供劳工当晚歇息,现场一片狼籍。那个怪物似的残疾人却依然靠着大柱子,没有动身之意。
锅里还剩下一些粥,鹿晓白把它悉数舀在粗瓷砵里,叫元子攸端过去给他。怪人没有伸手去接,只盯着元子攸看,被乱发掩盖了不少光芒的眼神依然令人心颤。
见元子攸傻傻地一直端着瓷砵与那残疾人对望,鹿晓白摇摇头走过去,把砵轻轻搁在木板上道:“老人家,天色晚了,你回去吧,明天不必再来,我们撤了。”想了想又掏了一把碎银给他。
老人一言不发,看看粥砵,又看看鹿晓白,杂乱的胡子与银发衬得他的表情扑朔迷离,忽然眼中骇色闪过,一双残臂迅猛地朝元子攸击去。
猝不及防的元子攸被一道极大的力量推着向后踉跄了十几步,跌坐在地,一脸痛色。老人也因用力过猛而从板上一头栽下,就地滚了几滚。木板一端被他身子一压竟整个竖起来。
“你干什么!”鹿晓白惊喝,声音却被头顶传来的异响掩盖,仰头一望,还没来得及惊叫,整个棚顶便朝她压来……
一声巨响,人们朝声源望去,原本留到翌日再拆卸的第三个粥棚不知何故塌了一边,残疾老人坐在一边喘息,元子攸正挣扎着站起来往塌棚冲去,独独不见鹿晓白。
惊叫声四起:“王妃娘娘被埋了!”
“小王妃被压住了!”
“啊?王妃娘娘也来了?没看见啊!”
……
元子攸忍着胸腹的钝痛,不顾一切地搬着断木残柱,不断喊着:“小小!小小!”
无人听得明他在喊什么,只见尘土飞扬中,他像在垃圾堆中扒拉残羹的饥饿疯子,满面的狂乱与张惶,世界与他无关,除了眼前的食物。
大家反应过来,都往他那边赶。忽然又是一阵巨响,另一边棚也坍塌下来。
“子攸!小心——”元子讷大喊一声,整个人怔傻当地。
元颢神色一凛,二话不说便动手搬木桩,掀开撑棚的布幔与木板,元子讷兄弟二人也合力把障碍物一一挪开,所有的人都参与救援。
鹿晓白一动不动趴在木板与木柱构成的三角地带中,身边散落着碎木片与断木。而几步之隔的元子攸则侧卧在地,头下一滩血迹……
整个王府乱作一团,灯火通明,仆人进进出出,太医一个接一个,直忙到天亮。鹿晓白只是皮外伤,几处淤血,清洗消毒抹药了事。
元子攸脑部被断木砸中,身上多处淤青,右小腿处不知被什么割出一个血口子,已敷着草药,折断的手骨已经驳正,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脖子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鹿晓白不敢合眼,一直照看着他,吩咐彩鸢她们轮流用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降温。心里乱纷纷的,脑子昏沉沉的,在鬼门关探了一眼又回来,一切如在梦中。
从昨晚到现在,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是好事,怎么临了,却成了坏事!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么?
司茗红肿着双眼,看着元子攸的右小腿重重包缠着纱布渗出的草药汁液,又用小枕轻轻托住他的左手以跟身体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