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也不再坚持,又轻叹一声,这时清理干净的箭矢重新呈上来,元诩看了一眼,眸光一闪,看了看鹿晓白,沉吟片刻,手一挥道:“给殿中每人都过过目。”内侍手捧托盘,在殿中转了一圈,一时又是唏嘘连连,哦的哦,嗯的嗯,啊的啊,唉的唉。
在这样一片痛心惋惜又带着明了一切的轻语声中,南阳长公主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支持,瞬间充满力量,沙着嗓音道:“皇上,这就是鹿长鸣的箭!一定是鹿晓白使了手段,把这箭从权儿手里哄走,然后趁其不备,一箭把他射……射了……呜呜……我苦命的权儿……”
这是什么逻辑?仅因为是鹿长鸣的箭,就断定她是凶手?如果刚才建德说是误杀,还能让鹿晓白感到无语的话,那她现在就深为南阳长公主这剽悍的强盗推理而折腰了,未等元诩问话,马上反驳:“皇上,杀人是要有动机的。我跟萧权无冤无仇,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你恨他!他揭穿了你的身份!”南阳长公主的话如一记鼓槌,咚的一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引起不小的震动,包括鹿晓白自己。
见她完全呆怔当场,南阳长公主悲怆的神色中带出一份得意,她拿丝帕拭干眼泪,转而面向元诩,道:“皇上,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鹿晓白,她还有一个名字,就是陆仁!”
“哦,陆仁?”他还真不知道,只是子攸知道吗?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元诩惊讶的表情正是南阳长公主所预料及期望中的,她一副下决心豁出去的神色,道:“鹿晓白水性杨花,喜欢勾搭男人,但碍着长乐王妃的身份不便大胆行事,所以经常女扮男装招摇过市,出入茶楼酒肆之地,大行勾搭之事。”
一言既出,全殿哗然。元亮也深为震动,原来,那块难啃的硬骨头陆仁就是鹿晓白,怪不得在他在她失窃及打砸之事上捞不到半点好处。看来这鹿晓白真不是省油的灯,惹的事还真不少,只不知此次摊上杀人的罪名,那些个王爷们,还能如何保她毫发无损?身为廷尉,我就不信这次还敲不下来你这块骨头?
那边厢元亮打着泄私愤的如意算盘,这边厢鹿晓白同样被南阳长公主的一番话震得浑身发麻。莫名惊诧之余,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陆仁便是鹿晓白,原就不是秘密之事,倒是长公主,这么大费周张地查探,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只是,她为什么要查陆仁?难道跟萧烈有关?不由得看向萧烈,只见他紧拧双眉,看着他娘亲,欲言又止,神情极为纠结。
“皇上,关于鹿晓白化名陆仁之事,微臣是知情的,她之所以化名,并非长公主所言,行不耻之事,而是恰恰相反,是为了避免他人窥视之心……”元子攸忙出来替鹿晓白澄清,只是他心有顾忌。
关于鹿晓白,因当初怀疑她是细作,所以从一开始,他便事无巨细一一向皇上汇报,独独漏掉“陆仁”这部分。因为,每次鹿晓白需要用到“陆仁”身份时,所做的事对于女子来说,确实过份,甚至离经叛道。因着那莫名的男人尊严,他干脆不在皇上面前提起,免得被他嘲笑。果然子攸是知道的。看来,在鹿晓白的问题上,他有所保留。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迅速划过元诩的心间,但他不动声色,眸光在殿中掠过一遍之后,又落在侍官捧着的托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