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拖长了尾音的一个嗯字,自胡仙真微启的朱唇中溢出,如一把锋利的锯子,缓慢而精准地切割着每个人的耳膜。鹿晓白心中一凛,抬眸望见胡仙真阴沉的脸色,才猛然想起,自己有些忘形了。在皇上太后面前,她能做的便仅是有问必答无问闭嘴。
刚才建德已经叱她不该插嘴,现在又打断皇上的问话。她这是怎么了,方寸一乱再乱。然而话已说出,她也不知如何补救,却见元子攸已急急开口:“太后娘娘明鉴,晓白是一时情急,方才擅自辩驳。”
胡仙真又嗯了一声,脸色缓和许多。鹿晓白提醒自己千万要稳住心神,可不要再说错什么,然而接下来南阳长公主说的话,却让她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只见南阳长公主指着她厉声道:“鹿晓白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我权儿,还想嫁祸到我凯儿身上?天下哪有你这等恶毒之人!”
鹿晓白待要反驳,被元子攸一把拉住,她不满地朝他看去,只见他菱唇紧抿,灰紫眸瞳满是担忧与警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造次。她不假思索挣脱了他,依然把含在嘴里的话吐个痛快:“哼,不知长公主从那句话听出我的嫁祸之意,我哪句话说了萧凯有嫌疑?这做贼的心,可不要虛的太厉害了!”
“你!”南阳长公主没想到她还敢反驳,竟一时口塞,正想着要怎么辩驳,但鹿晓白没给她机会,紧接着又说道:“你们从一开始就一口咬定我是凶手,凭什么?有证据吗?有目击证人吗?都没有,不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萧凯就是凶手?”
见萧凯在她的话中不安地转了转身子,她嘴角牵起莫明的笑意,刻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把他看得脸色发白,才收回眼光。她朝胡仙真与元诩行了个礼,道:“太后皇上请恕晓白无礼,也请允许晓白再说几句话。”
她是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还不如说个痛快,总比憋屈至死好太多。她也隐隐感觉到,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很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胡仙真还没表态,元诩马上点点头道:“你说——”
“晓白多谢太后、皇上!”鹿晓白吸取刚才的教训,先把礼数做足,这才畅所欲言,“我理解长公主的丧子之痛,对于萧权的死我也很难过,在山林里,好多人也听到我说过‘是我害了萧权’这样的话。”
“权弟不就是你害的么?鹿晓白,你别想……”建德打断她的话,却被元诩警告的眼风一扫,悻悻地住了口,把剩下的话生咽回肚里。
鹿晓白没理由会建德,继续说道:“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之前请萧权帮忙找我弟弟,如果不是这样,萧权可能不会进到山林里,也就不会发生意外。在这点上,我不会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长公主想打也好,想骂也罢,这样能令她心里舒坦的话,我受着就是。但如果因此就断定我是射死萧权的凶手,我不服!”
“不是你还能是谁?”建德自觉担起南阳长公主的代言人,抬起杠来毫不含糊。
鹿晓白冷瞥了她一眼,刻意放慢了语速道:“刚才建德公主说了,只要萧权身上那支箭,是他所带的箭,就可以证明是我用他的箭把他射死的,但结果呢,射中他的箭并不是他的箭,你还咬定是我。”话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其实,我并不否认我有嫌疑,但萧凯就没有嫌疑吗?萧权明明说把箭给了他,他却说没有,谁能证明他没有撒谎?”“我……我,没有!司茗能证明!”萧凯在与司茗进行无数次的空气交流之后,终于下决心把她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