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茗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话仿如一块磐石,此刻正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太妃知道,他因她而被免职,又该如何震怒?而他被罢官后的处境,恐怕要比没有授予官职之前还是傻子时,更难。
最不想发生的事,最不愿连累的人,终于无可避免。问题是,这是结束,还仅仅是开始?
“小小,今天感觉如何?”元子攸握住她的手腕,仔细观察着纱布微微渗出的草药青褐的晕迹,轻按了一下,柔声问,“这样子痛吗?”
鹿晓白摇摇头,有些愕然,还以为他在外面和司茗谈了那么久,再进来时定会接着解释免职的事,没想到他居然若无其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司茗被他打断的话,也纯属胡说八道,他根本无须解释什么。
见他检查完她的手,又去检查她的脚,那样细致认真,那样理所当然!一如医院中她所常见的,家属为卧床不起的老伴擦身板翻身子,那种自然流露未经修饰的亲昵,只有最亲密无间的人才做得到。
想到此处,她身体微微发僵,脸上也浮现红云,不自在地把脚缩回来,他马上问:“弄疼你了?”
她咬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那个话题搞明白,刚说了个“你……”,却见他又起身走到壁角,把放在那里的轮椅推过来。
“来,小小,我们去正院。”元子攸示意彩鸢把轮椅按住,自己小心的探手过去,一手托住她后颈,一手托住她腿弯,毫不费力地一把抱起她,轻轻放在轮椅上。
彩鸢忙把搁板斜斜搁在门槛上,等轮椅推过门槛,又把搁板转移到外面的门槛上。搁板也是当初鹿晓白设计的,尺幅比轮椅稍宽一些,在木板的另一头钉上五厘厚的木条,以勾住门槛或台阶,这样轮椅压上去才不会移位。只是累了彩鸢。
鹿晓白煞住话头,他也许是面子上过不去,或许是不想让她担心,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吧。等他哪天放开了,再来主动跟她说。当下默然不语,任由他推着自己出了思归院,也没有问去正院干什么,也许,他是想推着自己在王府里随处溜达吧?
进得正院穿过天井滑上三级长条石阶,见到那坐在椅子上低首转着手中茶杯的人时,她惊诧地一挑双眉,元颢?元子攸竟然推着她来见他?
今天的他一身宝蓝长袍,墨玉束发,未戴笼冠,俊美的五官如妖孽般散发着邪魅诱惑。背后的屏风上方那缕空的雕花正透着日光,给大厅蒙上一层透明的光雾,却把他的周身衬得更为幽晦难辩,光斑印在他半边脸上,投下另一半阴影,显得心事重重。
听到轻微的轱辘声,他蓦地抬起头来,霎时惊睁了一双含情凤眸,马上站起来,急急放下茶杯,却由于动作过猛,杯歪倒在几上,茶水尽洒,倾刻间便从案几的边沿滴落如注,湿了他半截袍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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