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乌台奏表案(1 / 2)

陆承启也被李然的大胆震惊了一下,他却没有说话,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瘦弱老头,等着他的下文。

黄锡时也被震惊了,作为公认老好人的他,想不通为何会被弹劾。前些时日是弹劾一些执法过严的官吏,隐射监察司;再前些时日是状告诸多报馆,隐射的是他们御史台的作用被大大降低了。这些都师出有名,讲得头头是道,陆承启深以为然,偏偏就是不采纳。经过半年多的锻炼,陆承启已经渐渐明白了,他不能一下子就敲定主意,要模凌两可,不然的话不仅打击手下的积极性,还会使得自己变成这些官员所认为的独裁者。虽然他的确是一个独裁者,作为一个封建皇帝,哪一个不是独裁的?不独裁的,最后都是亡国灭朝的下场了。

李然置文武百官哗然于不理,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昨日工部尚书黄锡时上奏乞骸骨,于奏上说‘陛下知吾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吾老不生事,或回乡养老宜之’。其‘新进’、‘生事’等语,岂不是在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黄锡时这才明白自己为何被弹劾,他上奏乞骸骨的原意是,他认为自己老了,做了一辈子的官,临到老被派去工部做尚书,没有什么盼头。还不如回乡安度晚年。那句话的意思是,皇上你知道老臣已经不适应时代了,很难再跟得上一些新晋后生和一些新生事物。应该知道老臣不会弄新玩意,只适合回乡养老。

而李然抓住“新进”、“生事”两词,歪曲其意把“生事”变成了攻击陆承启新法的习惯用语;“新进”则是黄锡时对陆承启重用新人的贬称,认为他是在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这时候的文人因为客观环境使然,总是习惯于在遣词造句上表现得十分微妙,而读者也养成一种习惯,本能地寻求字里行间的含义。李然看到了黄锡时的《乞骸骨谢上表》,立即从中挖出两个词,成为他攻击黄锡时的重要武器。

而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陆承启摸不清楚,肯定不会是冲着黄锡时去的,一个即将入土的老臣,对他们一点伤害都没有。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矛头对准哪里?或者仅仅是为了名气,想要踩着黄锡时上位?

这时候,监察御史贺礼曾、皇甫亶,国子监祭酒王子傅后脚杀到,引经据典细数黄锡时这些年来的政治上的过错。连陈年旧事都一一数出来,可谓做足了功课。

最后这些人一唱一和得出结论:“至于包藏祸心,怨望其上,讪渎谩骂,而无复人臣之节者,未有如时也。”声称必须因其无礼于朝廷而斩首。

陆承启这时候开始警觉了,这些人发难得时候太过于突然,就好像他夺权之前,毫无消息便发动了雷霆一击。这样的场面,就连掌握了监察司的陆承启。事先都没有接到暗报。可见中国人对于搞情报防窥视,天生有一套。

黄锡时此刻是有苦难言,大顺朝的规矩是被弹劾之时,被弹劾之人不得言语,唯有其他人能帮他说话。果然,看不过眼的其他大臣纷纷出来,仗义而言,一时间朝堂分成三派,一派倒黄,一派保黄。一派中立。

倒黄和保黄派争得不亦乐乎,互相攻讦,让陆承启直皱眉头。大顺朝堂不合由来已久,别说是偌大一个官场。就算是小小一个县衙里面,都会分成好几派,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纷争,有纷争就有明争暗斗、有明争暗斗就有斗智斗勇、争风吃醋。有了贵人相助,自然也会有小人使绊。古人诚我不欺!

李然更是说道:“黄锡时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急于攀高,见同进者高升,内心不满,乃讥讪权要。先皇宽容已久,冀其改过自新,拒不从命。位工部尚书时,尸位素餐,倨傲欺下。其兴修水利,不尽全功。劝课农桑,毫无建树。乱建园林,耗费国力。时至今日,无能再忍。臣叨预执法,职在纠察,罪有不容,岂敢苟止?伏望陛下断自天衷,特行典宪,非特沮乖慝之气,抑亦奋忠良之心,好恶既明,风俗自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