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时分,亭水客栈,二楼客房。
陈东胜坐在窗边,脸色难看的望着街道,一言不发。他的下首处,站着一个小厮,不时偷偷的抬头看看,似乎在等答复。
陈东胜此刻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本来,这次亭水镇一行,随便派人传话就行,但他想趁机收些人情“利息”,就亲自跑了过来,谁知道会遇上这档子事,别人不知道鬼魂深浅,他可清楚的很,有些可是跟仙人一样厉害。
经过了昨晚的事,陈东胜本打算一走了之,免得惹祸上身,可邓三群又派人来传话,请他晚上商量些邓宏的事。
想起这次此行的目的,若是现在拍拍屁股走人,没能跟邓三群详细交待一下,难免会出现差错,影响自己在丞相府的位置,可若是不走,还经历昨夜的事,就是不被吓死,也得脱层皮。
邓三群借口忙着请人驱鬼,不肯现在过来商量,绝对是想拉他下水,让鬼魂不至于专心对付他。因为从昨晚的事来看,鬼魂的报复的目标,很可能是针对他们两个人,而非是单独的一个人。
“难道真是邓中枢变成了鬼魂。”
陈东胜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害怕,他此次来找邓三群密谋的,不就是如何抓住邓宏。可是自己要是同意留下,就又要面对鬼魂的报复,昨天没丢性命,不等于以后不丢。即使丢不了命,再折腾下去,也得吓得剩下半条命。而且,这要是传回京城,说是自己胆小,被吓了回来,以后还如何在丞相府混。
正当陈东胜犹豫不决之际,街道上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等分辩出此人身份后,他兴奋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看到那个小厮被他的举动吓得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敛了敛笑意,沉声道:“告诉你家老爷,晚上我会等他。”
亭水镇东二里处,是邓家祖坟所在,在一片寂静的松柏林中,安葬着历代的邓氏族人。邓安躲在一株古柏树洞中,心情复杂的望着不远的处的几个坟茔,因为其中一个的主人赫然就是他。
自从凌晨来到这里,邓安就看到了父母、嫂子以及自己的坟丘。他们这支邓家人丁单薄,三代直亲不多,一家的坟茔孤孤零零,由于是非正常死亡,都是草草的下葬,显得非常寒酸。
至于自己为何也被葬在这里,多半是个衣冠冢,他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尸体是在一个山峰的背阴之地。
昨晚,邓安的消耗很大,频繁的驱使阴气吹熄灯烛,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且诵读佛经产生的梵音,对于鬼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使得他一度神情恍惚,不得不提早离开。更重要的一点,那时天色渐亮,他还没有找到一个白天的落脚由于亭水镇地处平原,他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能避免被有心人发现。
天黑下来之后,邓安开始考虑晚上的行动,是继续吓唬邓三群等人,还是继续打探消息,找到杀害自己一家的真凶。虽然丞相王昌顺肯定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是主谋,但其他帮凶,尤其是那伙黑衣人的身份,必须逐一找出。
有了一个主意,邓安先回了趟老宅,那里一切如顾,没有其它异常,他这才来到了邓三群的家。
隔着老远,邓安就闻到了浓重的香烛味,等到了院中,才看到空地上摆着香案,案上供奉着三牲、香烛等物,这些东西对邓安没有任何作用,他先要找到邓三群的所在。
不出意实,邓三群果然不敢在家。
邓安冷笑一声,遂向亭水客栈飘去。邓三群肯定会把昨晚的事,归结为宅院“不干静”,他不敢在家住,只能去客栈。如此也好,陈东胜也住在那里,两人已成惊弓之鸟,说不定还能泄露一些内幕性的消息,免得自己去别处打探。
由于闹鬼的传闻,客栈的客人几乎走广,客栈掌柜虽然怀疑是陈东胜引来的,但是没凭没据,对方又是丞相府的管家,他再有胆,也不敢去驱赶,只能是暗暗祷告,祈求平安。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造作种种屠害之业断诸生命,由斯恶业受地狱苦,设得为人短寿多病……”
邓安很快找到了陈东胜的房间,刚到窗前,便听到两人诵读佛经声音,可能是昨晚有了效果,陈东胜与邓三群读的非常虔诚,梵音明显强于昨晚,邓安靠近少顷,便感到如同是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意识中一片宁静,似乎要迷陷其中。
他大惊失色,不敢在窗前久留。
若是陈东胜与邓三群就这样念下去,邓安今晚恐怕要失望而归。但是,他们只念了一小会儿后,似乎是累了,主动停下。
邓安抓住间隙,驱使阴气向窗户吹去,“咣当”一声,两扇窗户应声打开。可是,陈、邓二人未见如果惊慌,像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