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綎的中军大帐内。
看着摆在地上的二十余颗狰狞的首级,加之诸多兵刃铠甲,刘綎却并没有几分喜色,而是极为冷厉的盯着李春来,一字一句道:“老夫要知道详实的消息,你一个字也不要欺瞒老夫!”
毛文龙和满桂一时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屁股朝天,额头紧紧的贴着地上的地毯,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果此时李春来一个应对不好,那,这怕非但不再是什么功绩,反倒是罪孽了哇……
李春来此时却是很兴奋,一种充满了年轻活力的兴奋,并没有被刘綎的威势吓住。
忙道:“军门,说来都是托了您的洪福,最近不是没有什么好猎物嘛。昨晚,卑职便想带些人去猎点好猎物,至不济也猎点傻狍子啥的。不曾想,刚进山里,竟然碰到了鞑子在欺负女人……”
对于怎么跟刘綎汇报,李春来早已经胸有成竹。
当即便是带着青春活力的将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那等感染力,毛文龙和满桂若不是亲身经历,都差点要信了。
刘綎听完,眉头却是紧皱。
片晌,他没有理会李春来,而是看向了毛文龙,和蔼的道:“你叫毛文龙,你叫满桂是吧?”
“额……”
“是,是……”
毛文龙和满桂都没想到,刘綎此时会点他们两个无名小卒的名字,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赶忙磕头如捣蒜。
“呵呵。”
刘綎温润的笑道:“行了,你们今日立下大功,为我大军赢得了开门红,不必这般拘谨。你们的功绩,老夫会如实向上通秉!你们昨夜劳累,便先下去休息吧!”
“谢军门,谢军门啊……”
便是毛文龙一时都激动的老泪纵横,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拼命磕头。
等出去了之后,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这就算过关了?
可李春来没出来,又是个啥情况?
满桂明显也在担忧李春来的状况,看向了毛文龙。
毛文龙这时也回过神来,低声笑道:“二弟,无需太过担心。刘军门刚才都已经说了,咱们这是功绩,想来,三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毛文龙这么说,满桂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放不下李春来。
只可惜,这边肯定不是他们能说话的地方,只能是先离开。
此时的大帐内,毛文龙和满桂一出去,刘綎便是变了脸,冷冽的盯着李春来道:“李三儿,来,你来给老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春来此时也没有了刚才兴奋的花哨,委屈又呆萌的道:“军门,这,这都怪卑职好大喜功了。主要是卑职看我大军行军艰难,这都快半月了,却是一直没有啥收获的。正巧,毛文龙毛守备麾下,有人原来在山顶那个鞑子哨卡中干过活,所以卑职就猪油蒙了心……”
“愚蠢!”
“愚不可及!”
“李三儿啊李三儿,你那么精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老夫不知道这山里的情况吗?可老夫为了全局考虑,特意没有动他们!你知道是为何?!”
刘綎登时对李春来破口大骂。
不待李春来说话,又是大骂道:“来,李三儿,你给老夫说说,老夫为什么不会动他们?你可知,此事过后,到底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李春来额头紧紧的贴着地毯,显然不会在这种反驳刘綎,肯定得让他发泄一会。
不多时,等刘綎骂累了,呼呼的喘着粗气,李春来忙心疼的道:“军门,您,您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便动了肝火,伤了身子啊。而且,这事儿,这事儿卑职觉得没错!”
“没错?!”
刘綎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登时又一股脑的冒上来,几乎要炸了,却是怒极反笑,“你没错?来,来,你给老夫说说,你怎么就没错了?”
李春来心里深深叹息一声,是真不想在这等场合,公然反驳刘綎这等功成名就的老将军。
可惜的是……
刘綎的想法,绝对是错误的,而且,将直接关乎数以万人的身家性命!
不管怎样,李春来都要试一试,发出自己的声音!
稍稍平复了一下,李春来恭敬道:“军门,您,您不想打草惊蛇肯定是对的。可,咱们就算不打草惊蛇,那些鞑子终究还在,总不会没有了哇。若咱们这时候平安顺利的过去了,可回来的时候却……”
“回来?”
刘綎的老眼登时瞪到了极限一般,死死的盯着李春来的眼睛:“李三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看好我大军此役的成果?”
“军门,卑职绝没有这个意思!”
李春来没想到刘綎会这么敏感的,忙解释道:“军门,卑职的意思是,与其放任这些山中的鞑子逍遥自在,不若,直接找个机会,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让他们不敢直面我大军的威严!这一来,一旦我大军后续有什么消息,想出来也会比较容易。另外,粮草和民夫,也都更能有所保障啊……”
说完,李春来忙是拼命磕头,‘砰砰砰’的直响。
刘綎却是陷入了沉默,深思不语。
显然,李春来这话,也让他有了某种触动。
看着刘綎不说话,李春来深深的跪伏在地毯上,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那个时空中,刘綎到底是怎么做的,李春来不知道,但根据此时的情况来推断……
怕是八九不离十哇……
这让李春来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胸有万千沟壑,却无一缕可平!
你他娘的,凡事不能总想好的,而不去考虑后果啊!
这毕竟不是你自己,而是近两万战兵,还有小两万辅兵、民夫,四万人的身家性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