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端着酒杯,看着李春来接连喝了三杯酒,坦荡的看向自己,他的老眼不由紧紧眯起来,却是并未着急说话。
李春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跟他碰了下酒杯道:
“老爷子,事情其实不该说,但是我还想跟您说一下。我非但没搞过那位刘千户,而且花了不少银子,跟他认怂了!至于那位刘公公那边,我的确是见到了,却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
黄公公的面色已经变了,止不住的狰狞起来,厉鬼般看着李春来道:“小李三儿,你,你敢欺骗老夫?!枉老夫还对你那般信任?!你,你良心何在?老夫怎就遇到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
听黄公公劈头盖脸的数落自己,李春来并未有任何生气,只是止不住的摇头失笑,却没有一个字的反驳。
半晌,待黄公公骂累了,喝酒却是没酒,李春来还赶眼色的给他倒了一杯酒顺气。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黄公公看着这模样,不由更怒,大骂道:“小李三儿,你给老夫滚,滚,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老夫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个人!”
李春来笑着喝了一口酒道:“老爷子,事情是我李三儿没做好,您骂我啥我都认了。不过,我这次过来,是向您辞行的。
今日之后,后日早上吧,我便要启程前往辽东支援,下次再见,怕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也许,我李三儿永远回不来,长眠在那片白山黑水中也不一定……”
“什么?”
“你,你要去辽东?还是去辽东援军?这,这不是瞎胡闹吗?你前几天还是捕快,现在不过升了个副千总,便要去辽东,还是援军?这是开什么玩笑?那帮人脑袋都让驴踢了吗?!”
黄公公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虽还是在大骂,但矛头却已经不在李春来身上。
他这时显然也想明白了一些,想完成他的遗愿,至少李春来现在这种状态,难度还是太大了。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直接将事情的差不多经过,对他叙述了一遍。
“……”
黄公公闻言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半晌,忽然止不住摇头失笑道:“三儿,三儿,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以前你陪我瞎胡闹,到了现在,你还能回头来看我,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可你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会信了那姓丁的邪,要去辽东那鬼地方呢?你知不知道,哪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吃人都不吐骨头哇……”
“嗳?”
“老爷子,啥意思,莫非,您,您去过辽东?”
李春来本来只是处于情分与尊重,过来跟黄公公告别的,不曾想,看黄公公这模样,他明显是有点故事。
而虽是已经知道黄公公脑子已经不太好了,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一样,但他的那种高度,对李春来依然是很有价值的。
看李春来这模样,黄公公不由摇头失笑:“何止去过?老夫当年就在从辽地被贬来青州的好不好?哎,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三儿,这事儿,真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吗?”
李春来不由苦笑:“老爷子,您还没明白吗?我李三儿山野穷汉一个,莫说前路只是刀山火海了,便是那阎王殿,我李三儿又哪还有什么选的?
不去里面趟个来回,这世间,又哪有我李三儿立足之地?
而且,根据我这些时日汇总的辽地的消息,十之八九,即将要有大战发生啊。皇爷已经下定了决心,真算起来,这事儿就算危险,却是未必没有机会!”
说着,李春来看着黄公公的眼睛道:
“老爷子,答应你的事情,我李三儿这次虽是没有做到,却不代表我下次还做不到!
只要我李三儿能活着回来!不论是那刘振邦还是刘公公,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着李春来坚定果敢的模样,黄公公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颜,转而便是孩子般笑起来:
“三儿,我信你,我信你。你这孩子,虽然机灵,有时候滑不溜手,但你的心啊,比常人善太多太多了啊。就算我这种老头子,你也从没想欺负过我!
很好,很好啊!
能在这行将就木之际碰到你,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说着,他跟李春来碰了下杯,用力的一饮而尽,旋即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三儿,老夫老了啊。想帮你也帮不上了。可老夫不能这么委屈你!
来,来,你过来,附耳过来!别以为老夫真的老糊涂了。狡兔尚且三窟,更何苦老夫呢?老夫便告诉一些东西!”
李春来刚要拒绝,却是被黄公公一把抓住了手腕。
可怕的是,这老家伙力气居然还不小,直接把李春来拖过去,低低耳语一阵。
“这……”
饶是李春来早有准备,却又怎能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还有五万多两的存货,而且就在沂源县城之内……
怪不得,后世那些‘金牌销售’,都喜欢老客户了。
这银子,来的有点太容易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