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闻言冷笑道:“何惧之有!?陛下一死,我们就拥立胡亥为新君,届时我等大权在握,势倾天下,有谁敢吭个‘不’字!更何况,我自有办法,让陛下去得毫无异状,只当是病重而亡!”
李斯闻言连咽了几口唾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咬了咬牙道:“好,那就搏上一搏,荣华富贵在此一举!”赵高大笑道:“好,痛快!就劳烦李大人动用‘秦风’监察朝中群臣动静,在这紧要关头,万不可出了岔子!”李斯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忽地,赵高想了起来道:“对了,扶苏那小贼现在近况如何?”李斯忙道:“对了,我正有消息要禀报大人。有探马急报,扶苏提十五万兵向西北而进,收服夜郎国,已与年初重回岭南!”
赵高闻言吃了一惊道:“扶苏能提十五万兵离岭南而征战,这就是说百越各地基本已经平定了,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很快就班师回咸阳!?”阎乐闻言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扶苏小贼可不好对付,尤其是手握重兵,他一旦归来,恐怕朝中局势,我等再难掌控!”
赵高瞪了阎乐一眼,冷笑道:“慌什么,他能赶得及么?我们这几天就先下手为强,除去赢政。然后假造一份诏书,送往岭南,令扶苏自尽。扶苏一死,我等再无后顾之忧矣!”
李斯闻言大喜道:“妙哉!李某早就欲图扶苏小贼而后快,真恨不得早见此日!”
赵高阴笑道:“既然主意已定,那我们就各自加回去,细加准备!”当下,三人又秘密商议了一下细节,然后方才散去!
于是,不过数日,赵高突然喜孜孜地来见始皇道:“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始皇刚批阅完奏章,疲惫之极,正躺在软榻上假寝,忽听赵高这一嗓子,顿时惊醒道:“嗯,赵高,何喜之有?”
赵高一脸兴奋之色道:“陛下,卢公那有消息了:卢公已在东海一处小岛上找到了必须的三种配药,正火速派快马六百里加急送来京师,就在这一两日便可到达咸阳!”
始皇闻言大喜,便欲起身,谁知连挣了两三下竟然都没有坐起来,可见其身体已经虚弱到何种地步。赵高看见,抢在两名宫女之前连忙将始皇扶起,在背后掂上一块软垫,让始皇坐得舒服。
始皇喜孜孜地道:“太好了,朕长生不老终于有希望了。你速速告诉侯生、石生、韩终等人,卢生仙药一到,火速给朕炼出真正的仙丹来,朕要尽快服食!”
“喏!”赵高急忙领命!
数日后,下午,南书房,始皇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也没有多少心神批阅奏章了,一心只等待着仙丹尽快炼成。
就在此时,忽然赵高兴冲冲地奔进室内,笑咪咪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仙丹已成!”始皇大喜,急忙道:“快,扶朕起来,朕要服食仙丹!”
两名宫女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始皇扶起,赵高则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呈给始皇观看:便见碧玉装饰的锦盒内,一颗红色的丹丸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始皇一时欢喜得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赵高忙道:“这一粒仙丹,可谓来之不易,服下后这仙丹便会为陛下割骨洗髓,可能初时会不些不适,但三日后,陛下仙体便成,便可长生不老了!”
始皇忙道:“好好好,取茶水来,朕马上服下!”“快,取茶水来!”赵高也上窜下跳地勤快吩咐着。
很快,茶水取来了,始皇连忙拿起这粒所谓的‘仙丹’,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和着茶水将其吞下。
看着始皇吃下丹药时,赵高阴蛰的双目中不禁冷过一抹寒光。
始皇吃完了,赵高连忙勤快地道:“陛下,服食仙丹后,割骨洗髓之时切忌有闲人人等打扰。这三日里便由臣亲自侍候陛下一切起居,不许外人靠近如何?”
始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持朕‘定秦剑’,守卫宫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待朕仙体一成,必会重赏爱卿!”
赵高心中冷笑:“恐怕你没机会再赏我了!”脸上却一副欢天喜地模样道:“谢陛下,那陛下安心休息,奴婢告退了!”始皇点了点头,便自睡下了。
赵高为始皇盖好被子,挥了挥手,两名宫女也随之退下。
赵高来到宫门外,手持‘定秦剑’,厉声道:“你们都给本大人听着,陛下这两日身体不适,正在修养,除本大人外,严禁一切人等入内。有擅闯者,本大人定会用陛下亲赐‘定秦剑’斩之!听见没有!”“喏!”殿外侍立的虎贲军、郎中、宫女们大声应喏,无人敢有半点疑问!
刚转过身来,赵高便悄悄唤过一名心腹宦官,低声道:“刚才随我而出的两名宫女,马上让她们从世上消失,记住,马上就办,干得利落些!”“喏!”宦官弯腰退了下去!
入夜时分,忽然始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胸口闷得厉害,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而且头颅发涨,咽喉发干,不禁呻吟了一声,唤道:“赵高,赵高!”
很快,大厅的阴暗处闪起一阵脚步声,赵高衣衫不整地奔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始皇有些痛苦地道:“朕感到身上很难受,胸口发热,头脑发涨,有些想喝水!”
赵高心中冷笑,面上却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服食仙丹后的正常反应,只须忍过去,便会否极泰来了!”
“噢,知道了!”始皇努力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去帮朕弄点水来,朕渴得很!”“是,陛下稍等!”赵高退了下去,眼角中露出阴冷的寒光:“赢政,你死期就快到了,我为你的死精心准备了一种稀有毒药:它具有牵机的无色无味,无痕无迹,但又药性缓慢,十分隐蔽!赢政,难受了吧,你的身体机能已被毒药缓缓侵蚀,慢慢地去吧!”
不一会儿,赵高为始皇打来热水,喂始皇服下后,始皇脑袋越来越涨,便又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
深夜,始皇突然再次醒来,惊叫一声:“赵高,赵高!”声音嘶哑而生涩!
赵高被惊醒,只着内衣连忙奔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始皇有些痛苦地道:“赵高,朕感觉到全身都不对劲,胸口越来越闷,头颅越来越涨,而且朕刚才竟然看到了死去的中隐老爹和皇后!”
赵高安慰道:“陛下,仙丹改造龙体,必经过割骨洗髓,方才能使陛下长生,其中之痛苦必然非同一般,否则凡人成仙岂非太过容易了!但陛下现在一定已有进展了,这看见死去的亲人便是陛下的仙缘将至了!”赵高真是满嘴胡柴!
“是吗,那太好了!”已经烧得稀里糊涂地始皇还有些兴高采烈!
“陛下安歇吧,也许到了明天会好受一些!”赵高恳切地安慰道!
始皇沉重地“嗯”了声,便又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努力睡下了!
……
第二天一早,再次被全身疼痛折磨而醒的始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片漆黑,不禁有些愤怒,怒声道:“赵高,为什么不点火烛!”谁知那出口的声音竟然是细若游丝,低若蚊蝇!
始皇有些惊愕:“怎么朕说话的声音这么微弱!”再惊愕间,忽听耳旁有人道:“陛下,您要点火烛么?”始皇听出是赵高的声音,连忙挤出了几个声音道:“是,点、点上!”
“可是,陛下,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啊!”赵高见始皇双目已经失明,又几乎失声,便再无所惧,有些戏谑地道。
这一句话如同睛天睛天霹雳一般震得始皇险些晕了过去:“现在是白天,那我为什么看不见!?难道,朕已经瞎了!?”努力出声道:“赵、赵高,这、怎么回、回事?朕为、为什么会、会看、看不见东、东西!?”
“哈哈哈哈……!”赵高陡地一声狂笑:“赢政,你看不见东西就对了,因为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毒药!可笑你竟然深信不疑,未经检验,便一口吞下,你这么蠢,你不死谁死!”
这一句话顿时将始皇惊醒了,这才想起了前些日喜对他说的那些话,怒满胸膛的始皇颤抖着用手指向那黑暗中的恶魔,愤声道:“赵、赵高,你、你这个奸、奸贼,朕、朕一向待、待你不、不薄,你、你竟然敢、敢弑君!”
虎瘦威犹在,在始皇积威之下,这愤怒的一指顿时吓得赵高魂飞魄散,本能地连退三五步,作膝欲跪。将跪未跪间,赵高猛然醒悟:“赢政此时已然瞎目垂死,我再惧他作甚!”不由得腰板一挺,顿时威风八面起来。
“待我不薄!?”赵高冷笑一声:“赢政,我和你一同出生在咸阳,但自从哇哇坠地的那一天,你就骑在我的头上。在你的面前,我数十年如一日的诚惶诚恐:为了讨你的欢心,我卑躬屈膝;为了让你高兴,我想尽心机。凭什么,你一出生就配得享高位,而我赵高就要活得像一条狗一样!?但现在不同了,赢政,你躺倒在我的脚下,我却站在你的面前,我们俩的地位已经换了个啦!哈哈哈哈……!”
“来、来人!将、将这狗贼给、给朕拿下!”始皇狂怒!
“别费力气了,赢政!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再叫他们也不会进来的,而且你的声音太小,他们也听不见!更何况,我拿着你的定秦剑奉你旨意紧守南书房,又有谁敢闯进来呢!这要多亏了你这么多年的细心栽培,否则我赵高一个阉奴又如何有今天的地位!哈哈哈……!”赵高一阵大笑。
始皇几乎气炸了肺,拼尽全身力气,嘶声道:“赵、赵高,你这个乱、乱国贼子,你不会有、有好报、报应的!”“哈哈哈!”赵高狞笑道:“不,我会有好报应的!只要你一死,我便拥立胡亥为新帝!胡亥小儿贪玩成性,极易控制,等我利用完他以后,便自立为帝,这大秦的天下便是我的了。哈哈,赢政,我赵高要多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辛苦打下这偌大的基业了!”
始皇现在倒反而平静了,有些回光反照似地忽地说话也连贯多了:“赵高,你想当皇帝,真是笑死朕了!你一个阉奴,五体不全,凭什么当皇帝!朕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注定是朕的奴隶,你翻不了身,因为你是个阉奴,天下人会服你吗!?”
始皇这几句话正戮到赵高最痛的伤口上,这阉奴的身份是赵高心中永远的痛。“别说了!”赵高狼嚎一声,恶狠狠地道:“我是阉人,那又怎样!?我就要当皇帝,就就要夺你的基业,谁敢反对,我就杀谁!”
始皇急喘了两口气,冷声道:“别做梦了,我、我的皇儿扶苏英武神哲,不、不下于朕,有、有他在,你休想得逞,他、他迟早会将你碎尸万断!”
赵高闻言哈哈大笑道:“赢政,我真为你感到可怜,你希望扶苏那小儿为你报仇么!?哈哈哈,我告诉你,扶苏小儿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忘记了吗,你的虎符、玉玺都在我的手中,我只要假借你的名义,拟一道旨让扶苏自杀,便可以摆平一切了。哈哈哈,你死了,扶苏小儿再一死,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得了我的步伐!”
始皇初时一惊,但很快便冷笑道:“到底是一个阉、阉奴,无知而自大。论、论心计,朕承认你的确够深沉,这几年便连朕、朕也被你蒙在鼓里。但是论谋略、论治国、论治军,你、你远远不够格!朕断定你不会如愿的,你永远都只会是一个阉奴,一个阉奴!哈哈哈哈……”
赵高大怒,暴跳如雷道:“你笑什么,赢政,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你的天下将不再姓赢,将会姓赵!你怎么不说话!?怕了吗!?哈哈哈!”
始皇默然无语,赵高凑近一看,始皇已然油尽灯枯,陷入重度晕迷之中!
赵高顿时索然无昧了,对着一个垂死之人再发飚根本显不出多少威风了,便整了整衣襟,沉下脸来,阴声道:“赢政,好好地睡吧!以后,大秦的天下将由我――赵高,来做主!”
赵高出去了,但感到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细想起来,却不知道到底为甚!只好摇了摇头,不复再想!
赵高守在南书房外,一直拖到傍晚时分,才先派密使火速持伪诏去杀扶苏,然后才佯作惊慌地命人去请太医为始皇诊治!
太医诊治的结果当然是查无病因,束手无策。于是,拖到次日中午,一代大帝秦始皇就这样卑屈而无奈地离开了人世,结论是病体沉重,自然死亡!
噩耗传出,朝野震惊,无数朝臣拜咸阳宫而泣。三日后,由丞相冯劫主持始皇丧礼,发檄天下!
于是,山河呦,日月哀,秦国举国白幡,为始皇举丧。同时,赵高宣读所谓‘始皇遗诏’,立公子胡亥为新帝,即秦二世!众朝臣见新帝竟然不是扶苏,无不惊愕,但胡亥为嫡世子,继位却也名正言顺,遗诏宣读之下,大势已定,众朝臣只好认命!
由于始皇骊山皇陵停工已久,至今仍未竣工,所以赵高又奏请秦二世调集大批民夫大修骊山皇陵,准备让始皇入葬。而始皇灵枢则暂驻于骊陵与皇后合葬,等日后骊山皇陵建成后,再一起移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