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正是,大概就是在民妇领着婆婆去城里看病的前几天。”
杜文浩:“村里兽医叫什么名字?”
周氏:“王麻子”
杜文浩:“好,看来案件或许就要水落石出了,来人,去将杨柳村的王麻子带来。暂且退堂!”
杜文浩拂袖回到后堂,那安逸龙赶紧跟了进去。
到了后堂,安逸龙赶紧吩咐衙役给杜文浩端了茶水和一些点心,然后笑眯眯地坐到杜文浩对面,先是轻嘬一口茶水,看了看杜文浩的表情,放下茶杯,小心说道:“不知杜大人怎么看这个案子?”
杜文浩拿了一块看着做的还不错的芙蓉糕吃了一口,将剩余的放在盘子里,拍了拍落在袍子上的糕屑,道:“本官倒是想听听安大人的想法。”
安逸龙哎哟一声,客气地说道:“卑职之前也问过那周氏,也到村里调查过,问过那村里的村民,听说婆媳关系并不好,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情,那时间一长,婆婆不但不能分担还不时与自己争吵,自然不会畅快,有了这个想法也很正常嘛!”
杜文浩品了一口香茗,道:“那第一付药可是周氏给她婆婆吃的,并无异样,怎么会第二服药反倒除了问题?”
安逸龙咽了咽口水,道:“莫非真是这周氏下的毒手?故意将罪责推到那郎中的身上。”
杜文浩将盘中剩下的糕点一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喝了一口水吞下之后,道:“审案不能推测,这里有个很大的漏洞,安大人一直没有注意到吗?――那多出来的一副药,大人以为是怎么回事?”
安逸龙双手一摊,道:“这还不是明白的事情,就是另外开了一副药先让那婆婆吃了一副之前来孙郎中那里开的药,然后让她发现有了好转,消除了戒心,这才另外让洪三给她煎服了另外开的药将她害死。”
杜文浩笑道:“安大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哟。”
安逸龙得意地笑了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却又发现杜文浩的笑有些嘲弄的意思,那一点得意也就烟消云散了。讪讪问道:“大人能否指点迷津?”
杜文浩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或许,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谋杀,所以也就没有凶手。”
安逸龙听罢,愕然:“此话怎讲?”
“以本官的直觉,应该是个意外。等一会儿那兽医来了便一切都知道了。”
“意外?大人是从哪里感觉到是意外呢?”
“这周氏贼喊抓贼很没有必要,因为并没有人来找她麻烦,包括家里人,也无人怀疑。如果真是她谋害的婆婆,第一选择就是息事宁人,掩人耳目过去得了。可她却来衙门擂鼓鸣冤,难道她就不怕把真相给扯出来?”
“大人分析得再对也没有了。”安逸龙扶手赞道。
杜文浩好整以暇:“判断的关键,还是药方。根据药方,可以知道很多东西的。”
“知道什么呢?”
“这个,等一会大堂上再说吧,我懒得说两遍。”
“那是那是!”
过不多久,衙役来报,说王麻子带来了。
杜文浩重新升堂,问了王麻子身份之后,道:“你可曾给你们村里刚刚去世的赵氏家的牲口看过病啊?”
“看过的,大人,他们家的小猪患了病。请我去给看了。我开了些药,治好了。嘿嘿”
“哦,看样子你医术还不错嘛。”杜文浩道,“这小猪得了什么病啊?你又开了什么药?”
“得的是白痢,开了攻下的药,诸如大黄、朴硝之类的。”
杜文浩眼睛一亮:“哦,你开的药里有大黄?”
“是啊。”
杜文浩对两边衙役道:“来人,把药罐里的药倒在地上,让他们分辨一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药!这是赵老太临死之前服用的药的药渣,看看吧,是不是你们开的药。”
有衙役过来,将药罐拿过去,倒在两位郎中和周氏面前。这药渣都还在,能看出是些什么药。两人看过之后,都大吃了一惊。
孙郎中惊呼道:“不对!这药罐里的药绝对不是我开的药。我给赵老太开的药,是苓桂术甘汤合二陈汤加味!有处方为证!”
杜文浩点点头,又望向目瞪口呆的兽医王麻子。
王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这……,这些是我开的药啊,不过,我这药是……,是给他们家小猪吃的,怎么到了老太的药罐里了?”
杜文浩道:“很简单,有人把药搞错了!把给小猪吃的药给了老太太吃。根据本官的师爷调查回来的情况,赵氏的确患病多年,多次到孙大夫他们药铺看病,师爷也从药铺里提取到了赵氏以前就医时留下的药方,得知这赵老太素患痰饮,每到冬天发作更加厉害。赵老太年事已高,阳气虚弱,痰饮内生,当温阳化饮,所以,孙大夫开的药是很对症的,第一剂也有了效果,证明灵验了。可惜的是,有人误把兽药当做人药给赵老太吃了,才有此结果。”
洪三眼中有泪,不过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结果,结结巴巴问道:“大老爷,给小猪吃的药,应该剂量不大吧,小猪吃了都不会死,怎么人吃了就死了呢?”
杜文浩叹道:“赵老太高年阳衰,饮邪如阴霾弥漫,这时候温阳化饮还犹恐不及,怎么还反而用大黄、朴硝这些苦寒攻下的药,那还不得拉个唏哩哗啦的呀。常言道:‘好汉也经不起三泡稀屎’,更何况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呢?”
洪三嚎啕大哭起来:“娘!儿子对不起你啊!煎药的时候,怎么就不好好看看啊……”
周氏也伏地大哭:“怪我!都怪我吝啬啊……,我怎么那么舍不得啊,猪吃剩的药怎么就不扔掉,还留着做什么啊……”
杜文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个皂隶急匆匆溜了进来,贴着沈师爷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师爷脸色一变,急步上前,也凑到杜文浩耳边说了一句:“大人,八百里紧急军情!”
杜文浩啊了一声,袖袍一拂,起身道:“案情已经大白,孙大夫无罪开释。退堂!”
杜文浩匆匆来到后堂,安逸龙也跟了进来,正眉飞色舞想拍几句马匹,见杜文浩脸色凝重,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杜文浩和沈师爷脸色大变是有道理的,八百里紧急军情是古代最快的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了,这种军情加急可不能什么人什么事都能用的,更不是花钱就能用的,一定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
杜文浩急忙吩咐把送军情的请进来。
这送军情的看穿着竟然是位校尉,更加说明这份军情的紧急和重要,杜文浩不由一颗心悬了起来。
那军校满头大汗,背上背着一个卷筒,腰胯单刀,身上全都被汗水湿透了,灰头土脸很是狼狈,进了屋,单腿下跪抱拳道:“末将参见提刑官大人!请恕末将无礼,要验看大人官印。”
八百里加急接受人必须出示有效证件,查验无误之后才能受领,以保证送到的是收件的本人。杜文浩忙取出自己的提刑官印章递过去,那军校取出一张盖有印章的白纸,把杜文浩的大印在反面加盖了,折叠对比,完全吻合无误,这才从背上取下密封的金属卷筒,抽出小刀,当面拆掉密封,从里面倒出一个金黄色长条纸筒,也是全封闭的,封口处还有火漆封印。将那长条纸筒双手递给杜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