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公公尖着嗓子叫道:“你脑袋昏了?皇上已经驾崩,尚未指定承继皇位者,你叫我们哪里讨圣旨去?”
“那……,嘿嘿,皇太后的懿旨也行啊,要不,就只能等新皇上承继皇位,再调取了,实在抱歉,这是死规矩,若有违反,那可是死罪。卑职不敢违反啊。”
杜文浩道:“谁叫你违反了?本官奉皇太后懿旨,调查魏展失职一案,需要调取这存底药物进行检查。这还不行吗?”
康院使躬身一礼:“自然行的,不过,按照规矩,将军得请来皇太后的书面懿旨作为凭据,卑职见到懿旨,才能下令调取的,要不然,纵然卑职答应调取,御史台的两位监察他们只怕见不到金卷懿旨不会同意的,他们有一个不同意,就调取不到存底药物和处方啊。”
皇宫里给皇上用药的相关规定非常严格,太医开出药方之后,先由尚药局进行复查,确认无误,交御药院按照处方剂量的双倍抓药,配伍好之后,在御史台监察内侍监督下,由专门的官员将药一分为二,一份送煎,一份当场封存加盖当日密封火漆印章,并有监察内侍二日分别签署,随后封存在保险柜里。这保险柜的钥匙分由院使和两个监察内侍掌管,必须三人同时使用,才能打开柜子,严密的制度就是确保备份存底的药不可能被掉包。
而要调取存底药物进行检验,则必须有皇上专门的圣旨才行。没有圣旨擅自开封,是死罪。这康院使可不能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康院使见杜文浩不再强令调取存底药物,略舒了一口气,又陪笑道:“将军,这存底药物,雍王爷有严令,没有他的同意,不准任何人调取查阅,所以,真要调阅复验,还得雍王爷同意。”
杜文浩斜了他一眼:“是吗?”
“是啊,这是雍王爷的死命令,卑职不敢不从啊,嘿嘿。”
“那算了,叨扰了!告辞!”
杜文浩带着焦公公他们离开御药院,焦公公低声问杜文浩:“将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杜文浩冷笑,“雍王为什么要下这命令?嘿嘿,只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走!咱们找皇太后讨了懿旨再来!”
杜文浩一行来到太后太后寝宫,第二天就要发引出殡了,最后一晚,皇太后带着嫔妃们还在这里守灵。通报进去之后,皇太后立即传见。
皇太后屏退左右,招手将杜文浩叫到软榻自己身边坐下:“文浩,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派人去传你呢。”
现在已经将近夜半三更,皇太后着急着派人叫自己,肯定有急事,杜文浩不及禀报调查进展情况,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件大事,我先前忽视了,刚刚负责发引的执事向我禀报说,凌晨时分要举行辞灵礼,要有人率领皇族,按序致祭。随后的发引出殡,也要有人率皇族行启祭礼,再行祖祭礼。发引出宫,在午门前还要有人率领行遣祭礼。谁来担任这率众之人?”
杜文浩不假思索道:“这自然是你了呀。皇族之中,还有大过你的吗?”
“执事说了,按照祖上规矩,率众行礼之人,只能是嗣皇帝。”
嗣皇帝就是继位的皇帝,驾崩的那位称为大行皇帝。这一点杜文浩还是懂的。问题在于现在雍王和六皇子都在争皇位,由于发引仪式的引领者按规矩应该是嗣皇帝,一旦确定两人中任何一人做发引仪式的这位引领者,其实也就默认了他将是皇位继承人。
杜文浩点点头,也感到这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望着皇太后道:“那滔滔你的意思呢?”
“我?”皇太后苦涩一笑,“我就是没主意,才想叫你来商量啊。”
杜文浩讪讪道:“这件事关系大宝承继,我不好替你出主意吧?”
皇太后嗔道:“你还跟我客套?你说过帮我的,有什么好的主意就赶紧说吧!”
杜文浩轻轻握住她的柔夷,低声道:“好,我帮你,不过,有件事,我要先向你禀报……”
皇太后柳眉微蹙:“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说别的,还是先说这事,再说别的吧。”
“我说的就是与这有关的事情。等你听了这事,或许能帮你下决心确定谁来担任发引出殡仪式的率众引领之人!”
“哦?”皇太后有些诧异瞧着他,“那你说。”
杜文浩便把刚才的调查经过说了,末了道:“现在初步查明,雍王爷曾让德妃娘娘身边侍女代桃端了一杯茶给太医丞魏展服用,正是喝了这碗茶,魏展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醒来时全身酒味,而他压根就没有喝酒!所以,我高度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皇太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是说颢儿在皇上驾崩这件事上搞鬼?”
杜文浩缓缓点头:“另外,根据德妃娘娘所说,皇上是服用了加了丹药朱砂的药之后不久发病的,而且病很急,所以,我怀疑药被人更改过。刚才我和焦公公到御药院准备调取存底备查的药来复验,结果,康院使说了,调取存底备查的药复验,必须有圣旨或者皇太后的懿旨。这是当然的,可是康院使又说了,先前雍王爷有严令,调取备查药物复验,必须经过他同意。”
“是吗?”皇太后轻咬朱唇,想了想,站起身来,道:“走!你跟我去调存底药物复验!”
杜文浩心中暗喜,叫上焦公公带着打手队,跟着皇太后的銮驾来到御药院,又拍开了院门,值守官吏见这一次来的是皇太后,更是慌得跟兔子一般急匆匆跑去禀报康院使。
康院使刚刚脱衣服重新躺下,还没入睡,便得了消息,急忙胡乱穿了官袍,跑来迎接。御史台派驻御药院的监察内侍也得到皇太后要查验存底药物的通报,慌忙起床赶来。
皇太后对他三人只冷冷说了一句:“把皇上驾崩之日存底备查的药拿来,哀家要复验!”
康院使和两位监察内侍忙不迭连声答应,跑去开了柜子,小心翼翼取了留存药物,并检验了密封情况无误之后,用托盘托着送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对杜文浩道:“杜爱卿,你来复验!”
“是!”杜文浩上前接过托盘,仔细检验了火漆密封无损,日期也对,确认没有被掉包,这才取过小刀,拆开封口,取出里面的药包,放在桌上,解开系绳,摊开了一瞧,冷冷一笑,对皇太后道:“太后,微臣还需要启封复检之前的药包,以作对比检验。就取最近十日的吧。”
“好!将此前皇上服用的药存底备查的药取来!”
康院使和两个监察内侍又急忙跑去,将之前十天皇上服用的药取了来。杜文浩解开之后,一一瞧过,回身对皇太后道:“太后,请您移驾过目!”
皇太后起身,慢慢走到桌前。
杜文浩指着桌上排着的十个药包:“太后,这些皇上服用的药的配方都是微臣开的,只是,其中增加了一味药,是朱砂,根据调查得知,这朱砂是在雍王爷建议下增加的。而且,前面这十付药中朱砂的用量都很大,已经超过正常药用极限的数倍!后面三付,剂量更是增大道十数倍!特别是最后这一付,太后请看,这付药中朱砂的含量又超出前面三付药的数十倍以上!这样的用量,足以让人很快毒发而死!”
康院使也是个御医,闻言畏畏缩缩问了句:“将军,这朱砂不是上品中的仙品吗?似乎没听过,朱砂中毒的……”
皇太后也疑惑地瞧着杜文浩。
杜文浩道:“验证微臣所言的办法,就是做一次测试,用皇上驾崩这副药中同样剂量的朱砂,给一头成人体重大小的肥猪服用,便可知是否会中毒了!”
皇太后听他说的如此肯定,手一挥,道:“去找一头合适的肥猪来,取同样剂量的朱砂喂服!”
焦公公答应了,立即亲自带人来到御膳房的牲畜饲养处,物色了一头肥猪,赶到了御药房。
康院使和两个御史内侍称量了药包里的朱砂剂量之后,取来等量的朱砂,搅拌在饲料里,给那头肥猪强行灌下。
只等了没一顿饭的功夫,那猪便长声嘶叫,站不起来,躺在地上开始打滚,口吐白沫,又过了一柱香功夫,便抽搐着躺在地上,随后一动也不动了。
焦公公上前探了探肥猪的鼻息,躬身回禀道:“太后,这猪……,死了!”
皇太后大惊失色,站起身走上前蹲下,也探了探猪的鼻息,顿时脸色苍白,慢慢站起来,盯着康院使道:“这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