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并不太平,风云变色,厚重的乌云低低地压在“里奇菲尔德”号上空,天空猛地一亮,船上的乘客耳边响起一声霹雳,银光乱舞,斗大的雨滴自空而降,接着倾盆大雨狂泻下来,洋上波涛汹涌,海浪不停地拍打着轮船,两千吨的货轮如同玩偶被浪头抛上天空又摔落下来。
“将军!我刚刚问了戴德船长,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圣弗兰西斯科了!”
史秉誉正和同行人毫无风范地七倒八歪躺在船舱中,舱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高大身躯出现在门口。风雨灌入舱内,劈头盖脸地打湿了靠近门口的几个人。
不用抬头史秉誉也知道是该死的华尔毫不顾虑自己感受闯了进来。自从离开临海后史秉誉他们已经在大洋飘荡了两个多月了,开始一切还好,洋面上风平浪静,可进入三月后太平洋风云突变,几层楼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里奇菲尔德”号在海浪中东摇西摆上下颠簸,让人怀疑下一个浪头打过来,货轮会不会倾覆了。根据地随同史秉誉一起出访美国的那些人全都晕船了,没有一个不是吐的昏天黑地,整天眼前金星乱冒,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史秉誉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说起来他是海军子弟,可以前他也不过只是跟随父亲乘着军舰在近海跑了两趟而已,可从来没想到远洋上是如此一番光景!他是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连清水也吐光了,只能趴在甲板上一个劲地干呕。随同史秉誉一起出来的只有一个人没有吐,那就是华尔,华尔以前曾经在海军干过,这点风浪对他来说是小意思,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军衔升为“中将”
后华尔整天高兴地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哪还顾得上晕船?!
“将军阁下,我们出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了亨利,他会在圣弗兰西斯科迎接我们的,将军看看我这身打扮如何?相信亨利一定会很羡慕我的!哈哈哈,我要跟家俊说一声,让他好好地把礼服洗好。”说着华尔示威般地挺直了胸膛,让屋里的人欣赏他的衣服。船舱内光线很暗,衣服肩章上的几颗星星还有华尔胸前的勋章却金光闪闪。
华尔在离开临海时死磨硬缠让后勤部部长邱海波给他分配了一套军礼服,高耸的红帽下面是天蓝色的军大衣,大衣下摆处露出猩红色的裤子。在大衣上华尔把杨将军奖赏给自己的一级服务勋章、二级自由勋章、杰出贡献奖章都别上了,这样华尔还觉得不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从什么地方让他挖出来一个技艺高超的裁缝,用丝绸做了个勋带佩带在胸前,亮黄色的带穗直垂到华尔的小腿上,蹬上高帮马靴,斜挎着腰刀华尔显得高大许多,一表人才。对自己打扮十分满意的华尔上了船后穿着这身打扮时不时地在人们面前晃来晃去,抬头挺胸收腹提臀,高傲的举止,稳健的步伐,再加上腰刀和马刺不时发出金属碰撞声,自然是好评如潮了。大家一表扬华尔的兴奋劲就越高,出场的频率极大增加。可惜虚荣心很重的华尔忘记了军礼服只有一套,每天穿着礼服晃悠时间长了自然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到最后大家都怕了这位“华尔中将”,老远见到他就仓皇逃窜,实在逃无可逃了也只能屏息说上几个好字赶紧溜之大吉去也,有人改论语道:子在船闻华尔,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臭之至于斯也!”
华尔进了船舱其他人可以掩着鼻纷纷朝后面退缩,史秉誉就不可以了,见华尔自我感觉极为良好,史秉誉皱着眉头说道:“我说华尔,我们这次是到美国洽谈贸易去的,不是正式出访美国,你穿着这样给人家说出去,到时候不是让人家为难嘛!还是快点脱下来好了。你要给你弟弟看,大可在家里面穿出来给他看看,平常还是谨慎些好,别在招摇过市了!等我们取得了全国胜利,到时候你愿意穿着军服到什么地方去都可以,不过现在还是注意些。”
华尔叫屈道:“将军,我只是给您看看。难道您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史秉誉忍无可忍了,毫不客气地说道:“看是很好看,不过您没有闻出身上有味道了吗?你再看看后摆,这么皱人家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
“啊?我怎么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马上找家俊去!”说着华尔逃了出去。
“唉,他自己自然是闻不到了,恐怕他还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呢!”林峰沣不停地摇着头叹息着,“议长,怎么叫这么一个活宝一起到美国去啊?我们这段时间都给他烦死了!整天追着我们让我们欣赏他的光辉形象,他不烦我们还烦呢!”
“是呀!你要是不说他很英俊、很威严他就不放你走,这算什么事嘛!议长您还是和他说说好了,我们可是不敢跟他提,搞不好给他扔到海里去都有可能!”后面那群人纷纷附和着。他们也算是深受华尔之害了,要是史议长能够让华尔别再出来招摇自然是上上大吉。海上两个多月这些人不再觉得史秉誉神秘不可测,平常大家有说有笑的,对华尔的意见也不是没提过,不过以前议长都是一笑置之,今日见史议长训斥了华尔,这些人自然是要发表一番自己感想了。
“大家别再说了,我明白你们感受。华尔是有些太爱虚荣了,同时还很贪财,我知道你们都看不惯他。不过这次出访美国离开他还真的不行!翻译自然是有的,不过你们说说看你们谁了解美国?你们谁在美国有各种关系?难道我们要自己找上门去跟人家打交道吗?那可困难多了!带上华尔我们就可以省了不少麻烦。对了,葵元啊,你这段时间怎么见着华尔就一个劲地躲?你和他多接触一下嘛,到时候我也好让他想办法把你送到哈佛大学去。”
“史叔叔,这个华尔太难打交道了!整天身上臭烘烘的,还真的会绕梁三日呢,小侄可不想让华尔看出我受不了他身上气味。”躺在史秉誉后面的洪葵元委屈地说道。
史秉誉挣扎地爬了起来,“说的什么话?船上淡水紧张,谁身上没有异味?难道你就有事没事经常洗澡了?你们这些要留在美国的注意了,你们是到美国去学习人家先进科学先进管理的,不是到美国享清福去的!中国四万万同胞还等着你们学业有成回国带领大家一起富强呢,怎么连一点气味也受不了了?我们起军时候那有什么条件洗澡啊!整天都在泥塘中打滚,打仗时候,不要说泥水了,地上就是有一刨屎,该趴下你也得趴下!不然就要被敌人打死。当时我们十天半月不换衣服是常有的事情,身上的虱子一抓一大串,也没见谁抱怨一声。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中国脱离苦海,摆脱异族压迫?华尔还算好得了,以后你们要到工厂中,那些工人身上还不知道有什么味道,你们说说看,是不是就捏着鼻子逃开?”
“议长放心,为中华之崛起,不要说闻异味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后面的学员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同声说道。为了出去留学的以后能够最大量地成为国家可用之才,史秉誉选的这些学员都是外语学院的优才生,不光成绩好,同时还有一番为中国崛起而奋斗的信念,可以说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
“叔叔教训的是,小侄明白了。”洪葵元红着脸陪个不是,小的时候他跟着洪仁玕\东奔西走过,年龄大一点就到了天京,到天京后他的父亲贵为一朝王爷,生活上自然要好了许多,以前的生活也忘记的差不多了,很自然的以一个公子哥的视野看待周围的一切。他父亲让他到温州历练一下他还以为是到温州游玩来了,谁知道这位“史叔叔”会带着他不远万里地到美国去,洪葵元心里虽然不是很乐意,但父亲既然把自己托付给人家,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洪葵元听史秉誉说的那么玄乎,有些天真地问道:“叔叔你以前真的趴在屎堆上吗?不知是鸡屎还是什么?”
史秉誉给洪葵元噎的差点说不上话来,“不管什么屎,只要为了能活命尽量地打击敌人都趴过,你问这问题干什么?别说我了,就你父亲也没有少干过这种事情啊!”
“打仗这么不好玩啊?”洪葵元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问道。
“好玩?!你以为打仗是什么?它是游戏啊?战场上可是要死人的!大炮一响,成千上万的生命就化做青烟了,还好玩呢!你别看我们胜仗打了不少,部队伤亡可是大着呢!后方的人安居乐业还不是前方将士把脑袋别在裤带上拼杀出来的!这一点我佩服你杨叔叔,他身边就是倒下再多人他也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整天率领着部队南征北战,冲杀在战场第一线,战争到他手里就变成一门艺术了。这一点我可是万万比不上他啊!”史秉誉感叹道。
“杨叔叔这么厉害?!”洪葵元怎么也不能把印象中文质彬彬的“杨叔叔”和凶神恶刹连到一起。那么文弱的一个人,打起仗来会如此拼命?年轻人总是佩服英雄的,洪葵元以前听父亲说台王如何厉害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听杨叔叔的兄弟也这样说还自叹弗如,他有些向往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一个英雄了。
“要是不厉害天京现在就被清军团团围困住了!你看看他,先是北上徽州,接着虚晃一枪就杀到南昌城下,把湘军后勤补给基地给一锅端了,十万湘军不战自溃!至于淮军,你不明白淮军厉害,三万淮军可比十万湘军还要厉害!还不是一仗就被你杨叔叔给灭了?连李鸿章也差点成了你杨叔叔的俘虏。若是换了我可就不成了。”吵架归吵架,在军事指挥方面史秉誉还是很明智地认为自己不如杨沪生。现在这些人不明白淮军厉害,史秉誉他可是明白的,历史上要是没有淮军,满清政府早就垮台了!北洋水师不就是李鸿章建立的?至于后来中国历史上曾经风光一时的北洋军,他的前身也是淮军。如此厉害的淮军却两次败在杨沪生手中,真是想不让人佩服也不行啊!
看着洪葵元崇拜的眼神,史秉誉强烈地思念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哥了。自己是离开根据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大哥一人承担,部队的整编是个大问题,解放军也不是铁板一块,部队中山头主义浓的很,也不知道整编进行的是否顺利?大哥一定要把温州的工厂内迁,也不知道迁移的怎样了,那么多工厂,这一动根据地短期内又没有什么财政来源了。还有何长庆,他现在应该已经魂归地府了,这个事件不知道对根据地造成了多大影响?依萍现在知道吗?想到依萍,史秉誉心里一阵绞痛,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呢!当时自己要是多注意下何长庆不是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明明自己已经对铁蛋石头有警惕了,居然把他们留在温州真是大大失策!温州那边经济是史秉誉建设起来的,马上要到美国了,史秉誉心里强烈地思念起温州,不知那边现在一切可好?
※※※
沥沥细雨滋润着江南大地。冬去春来,万物吐露出芬芳,枯黄的野草泛绿了,黑色的大山披上一层青黛色,不时有一两只小鸟掠过天空,消失在远方草丛中,树林里。
亭山与龙山之间的栅栏外,几个清兵无精打采地望着南边。眼巴巴地期盼着什么。山头的旗帜懒洋洋地垂下头来,偶尔不情愿地摆动两下。半山炮台上一些炮手伸长了脖子朝远方眺望,烟雨迷蒙,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团淡淡的轻雾。什么也看不到。
烟雾中隐隐传来吱吱声,栅栏外的清兵听到了,一时来了精神,纷纷站直踮起脚尖看着前方。慢慢的,从烟雾中出现了马车身影,一些插着白旗的马车朝清军阵地这边推了过来。
“粮食来了!粮食来了!”栅栏外的清兵一声咋呼,推开了挡道的木栅栏朝马车方向奔了过去,从栅栏里面拥出大量士兵,你争我抢地朝前跑去。
马车停了下来,等候这些清兵过来接应。喜出望外的清兵还没有接近马车,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头缠绿巾的士兵。大部排成整齐的圆阵挡住从亭山出来的清兵,还有小部急速朝马车方向奔了过去。
“让开让开!老子是高总兵手下的,你们这些窝囊废别挡老子道!”亭山方面的清兵见有人挡在自己面前不干了,血红着眼睛纷纷嚷嚷起来,挥舞着手中兵器威胁着那些头缠绿巾的士兵。
“去你妈的!鬼才管你们是高总兵还是矮副将什么人,这些粮食我们常捷军要定了!
不许前进,再走一步老子就开枪了!”被怒骂的那些人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娘的粮食本来就不多,给你们抢去了老子吃什么?弟兄们给我上!揍这帮狗娘养的!”
……
很快高连升的手下就和常捷军士兵混战在一起,倒让运送粮草的看笑话了。
“站住!不许再靠近!首长有令,这些粮食是运给左宗棠左大人的。你们要是再靠近我们就开枪了!到时候这些粮食一颗也不给你们!”奔往马车那边去的常捷军士兵还没有靠近,对面就有人喊了起来,噼啪声中对方做好了战斗准备。常捷军的士兵看着近在咫尺的粮食愣是不能移动脚步——要是再往前走人家是真的会开枪的!到时候粮食还没吃到,小命倒先没有了。
左宗棠就在后面不远的亭山上,看着自己指挥的两支部队在中间地带斗了个你死我活,不顾地上湿漉漉的,左宗棠疲惫地坐了下来。
自从到了绍兴后,左宗棠就陷入绝境中,离开宁波时候楚军为了行动方便只携带了半个月粮草,当时以为李鸿章马上就可以跟上来,从宁波运送加上就地征集一些粮食应该足以应付了,可没想到李鸿章的三万大军一夜间土崩瓦解,留在宁波的宁绍台道道台张景渠跑的比兔子还快,而绍兴这边城内的百姓又乘自己还没有进城之机被发匪裹胁逃了个精光,可以吃的都被他们带走了,左宗棠的楚军陷入无粮可食的境地中,没有弹药靠拳头还可以拼两下,这人要是没有吃的还不给活活饿死?经过战争破坏绍兴周围不要说粮食了,就连野草也没什么留下来。进入三月份左宗棠的楚军先是挖草根剥树皮,后来连草根树皮也吃的差不多了,不想饿死的楚军组织了几次突围——宁愿战死,不愿饿死!可不管是强突还是偷溜,每次都被人家给赶了回来。对面敌人的连珠炮实在是厉害,噼啪声中子弹密集的跟瓢泼大雨似得,冲上去多少就给人家扫倒多少!战死没有问题,可连人家边都摸不着就躺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算。冲了几次楚军老实下来,只能呆在绍兴等死了。
左宗棠每天愁坐孤城,盼望着外面那些敌人早日进来,是死是活事情也好早点解决,可不知包围楚军的那些人是胆子太小了,还是存心想放他一马,只要左宗棠不招惹他们,他们也就每天守在城外看他楚军抢树皮的热闹,连火炮都懒得朝绍兴打几发,左宗棠组织几次突围战场上热闹一阵,突围一结束又静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下每天都有人饿晕饿死左宗棠心中别提有多酸楚了。战损加上饿死,三万楚军到后来只有两万疲兵了。
进入四月,不知城外的敌人怎么想,突然吱呀吱呀的往绍兴运送粮草过来了!送粮食的人说的很奇怪,说是什么“为了革命的人道主义,不愿意看到两万中国人饿死”他们才救济左宗棠一下。没感激多少时间左宗棠马上又生气起来,这些人运来的粮食不多,每天不过两千斤,分到每人手里不过一两多一点,根本就不够吃的,为了这些粮食原来还心气比较齐的楚军各营争的不亦乐乎,人家还没有打,自己人之间却先动刀动枪了。
“大人,要不要派人过去让常捷军回去?自己人在这里斗来斗去没的让人家笑话!万一人家把粮食拉回去了我们可什么吃的也没有了哇!”虞绍南在左宗棠身后小心说道。全军都缺粮食,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整天吃不饱,说话也有气无力了,爬个小小的亭山足足爬了半个时辰,还走的满头虚汗,眼冒金星。看着下面自己人打的一团糟虞绍南就一肚子气,敌人运送的粮食虽然很少,但有总比没有好,要是人家一生气不给运了自己到时候还不得去喝西北风?
“让他们打好了!都打,到时候自己先打得完蛋大吉!”左宗棠恨恨地说道。在左宗棠眼底,堂堂总兵大人高连升跟高傲的法国人日意格俩人斗鸡似得站在中间脸红脖子粗地又吵又跳。看样子很快他们两个也要打起来了。
“唉,也怪不了他们,大家谁都没有吃的,先接应到粮食多多少少也能私下截留一点,难怪要抢了。大人,昨天晚上又有一哨逃到发匪那边去了,这样下去不用发匪打过来我们的人也跑的差不多了,大人要赶快拿个主意啊!”姜凯涛愁眉苦脸地说道。
左宗棠心中又是一阵烦躁,到现在他对士兵逃跑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人家说了,只要带着武器到那边去的,一律管吃饱肚子,吃饱了愿意回老家还是愿意跟着他们干或者回绍兴都可以,前提条件是你把武器留下来。人饿急了武器算什么东西?在绍兴城内吃的要饿死的楚军士兵开始是三三两两拖着武器到人家那边去找吃的,到最后是整队整哨的朝人家那边跑,连炮营的也跑,吃完了绝大多数是不会再回来了。派人到前面监督他们吗?监督的人自己跑的倒是比被监督的还要快!半个月下来,楚军逃跑了近千人,这对楚军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小。俗话讲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跑了的人到那边后被人家组织起来搞了个铁皮桶,没日没夜地在前面对着自己这边唱家乡民歌,想到这里左宗棠苦笑两声,对面敌人心计也太毒了点,这还真有四面楚歌的味道!
“让他们过去吧,只要不把洋枪洋炮给我带走我就烧香拜佛了。河鼓你传令下去,给前面几个营换下武器,反正这些敌人也不会进攻,让他们拿着大刀就行了。”左宗棠哀叹道。前面闹剧还在上演,常捷军见无法从发匪那边直接取得粮食,只能让到一旁让高连升的部队上前去取。只是心有不甘的常捷军士兵并没有走的太远,就在高连升部队旁边监视着,高连升心惊胆战地朝前走,看常捷军那些人血红着眼紧握着武器瞪着自己这副架势,只要自己把粮食接到了,他们马上就会扑上来跟自己先火并一场!
高连升不知道自己上前接应人家送来的粮食到底是福还是祸。
“回去吧,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左宗棠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泥水朝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对身边人交代,“告诉高连升,拿来的粮食一颗也不能给我少了!他们吃饱了,别人怎么办?还有河鼓你去警告一下日意格,让他给我老实一点。要再发生今天这样事情,我会要他好看!”
左宗棠还没有走到山下,高连升的部队就和日意格率领的常捷军就打了起来,开始大家很野蛮,互相用拳头、用腿脚,可惜拳脚效率实在太低,很快里面就有人动起了刀子,刀光闪闪,枪樱横飞,常捷军玩冷兵器不是楚军对手,很自然地就动用起他们熟悉的武器。见自己弟兄倒在常捷军枪口下,楚军士兵先是一愣,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被无耻的常捷军激怒的楚军士兵这才想起自己手中也有洋枪,短短几分钟内两边迅速地从原始人进化到文明人了。亭山脚下枪声一阵紧似一阵,现场一片混乱,步枪的射击声、刺刀的撞击声、疯狂的呐喊声、濒死的惨嚎声不绝于耳,看到下面如此热闹,半山上的炮台也加入到内讧大合唱,股股青烟从笼罩在山间单薄的白纱中升起,沉闷的雷声在大地上回荡,空气颤抖了,混成一团的人群两侧升起根根黑色烟柱,泥浆飞迸老高——这是楚军炮营在警告常捷军,他们要是玩的再过火的话,下次炮弹就落到他们头上来了!
日意格率领的常捷军也有火炮,可惜这次他们只是要来抢粮而已,携带不便的火炮被日意格留在了后面。高连升的火炮一响,常捷军士兵心里就发虚了,人数没人家多,火力上又压制不了对方,骄傲的常捷军只能无奈地让到一旁,看着高连升把两千斤粮食一粒不剩地背进栅栏后的军营中,垂头丧气地收兵回营了。
两方收兵回到自己队列后,现场的泥浆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死伤者,怒骂声、哀求声、痛苦的呻吟声、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鲜红的血液渗入泥水中,将浑浊的泥水染成黑紫色,能动的费力地朝自己军营方向蠕动过去,不能动的只能乞求打扫现场的赶紧过来了。
姜凯淘见虞绍南和杨在元都落在了后面,紧赶几步追上左宗棠小声说道:“大人,这仗还打吗?现在我们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发匪把个小小的绍兴围了个水泄不通,冲又冲不出去,守,等所有粮食都吃完了,弟兄们可是没有力气再守了哇!朝廷不明我军实际,只是督促我们拼命朝金陵进攻,以求解决发匪老巢。若不如意不是申斥就是革职,现如今李大人龟缩上海,李匪秀成正日夜不停猛攻之,李鸿章是朝不保夕,自顾不暇了,曾大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南,非一日可到城下,况曾大人胆小守旧,自江宁之败后轻易不敢再兵出湖南了,也指望不上让他来救援我们。蒋益沣、鲍超倒是奋力来援,可李匪世贤二十万大军挡在他们面前,想要冲过来难啊。大人乃当今诸葛,不知有什么办法?”
左宗棠猛地站住,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姜凯淘,姜凯淘心中一阵发虚,不知左宗棠会如何对待自己。“那么河鼓老弟你说应该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当不忠不肖的叛逆吗?!”左宗棠阴冷地沉声说道,“老弟你还嫩了点,什么也不懂,这事情你就不要再枉加议论了。苍天可以作证,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绍兴城内!”
“怎么?河鼓兄说什么了?让大人如此生气?”虞绍南在后面见左宗棠如此激动,走了上来。
“小人无知,得罪了大人,请大人息怒……”姜凯淘跪了下来,颤声说道:“但现在情况极为危机,每天都有大量的兄弟叛逃到发匪那边去,大人若是不赶紧想办法,恐怕到时候就没有人守卫绍兴了!是战还是别的什么大人定要早做决断,不能再死守在这里了!”
在众人目光下,左宗棠扶起了姜凯淘,皱眉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这事我自有分寸。”
士兵逃亡左宗棠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城里还能有两万人已经让左宗棠极为欣慰。毕竟大家没有吃的,可以说是整天呆在城中等死。人要是饿晕了,干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这支部队若不是左宗棠亲手拉起来的,到现在恐怕连一停人马也没有了!虞绍南明白到姜凯淘是在劝说左宗棠另找出路,这段时间姜凯淘已经多次和左宗棠身边的人接触过,对眼前的形势大家没有一个人还继续看好,肚子饿的咕咕叫,这种滋味可是不好受的!姜凯淘只是稍微提了个头,大家抱怨声就响个不停,有些灵活的已经开始偷偷寻找活路了。虞绍南是个聪明人,一般来说人要是越聪明他的胆子也就越小,既然打不过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伶俐的邦办营务同知虞大人加入到姜凯淘的地下投降组织。今日见姜凯淘劝说左宗棠,被左宗棠依为左膀右臂的虞绍南在旁边帮腔了,“大人,我看这仗打不下去了。要不是外面敌人每天给我们运送些粮草进来,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只能看着人家从我们身上跨过了!大人看看,城里还有哪棵树还有树皮的?都被弟兄们给吃了!现在城内别说老鼠了,就连蚂蚁也被一扫而空。人家每天给我们运两千斤粮食我看已经是够可以的了,我们又不好让人家多运,这样下去,他们就是不打我们也无路可走,大人可是要为两万多弟兄考虑考虑啊。”
“够了!你们不用再说,我什么都明白了,亏我还当你们是自己心腹,没想到还没大祸临头,你们就一个个都想飞了!要投降你们自己去好了,我是不会当这种贰臣!”左宗棠丢下句话,把一行随从扔在后面,一言不发地大步朝城里走去。姜凯淘和虞绍南几个人呆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左大人今儿个是怎么啦?怎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几个人发了会呆,连忙追着左宗棠赶了过去。
虞绍南自己到温州那边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人家又怎么会重视自己?他可不想让自己以后默默无名!杨在元乃是督署中军副将,他考虑的很简单,部队没有吃的,这仗就无法打下去,想突围?想法是不错,可是城外密集的弹雨你怎么突破?有血肉之躯把枪口堵住吗?恐怕就是牺牲所有的楚军也办不到这点!既然这样还不如另找出路呢!不过见左宗棠如此生气,杨在元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混一天算是一天吧。至于姜凯淘,他的任务就是把左宗棠的楚军完好无损地带到温州去,要是现在就回去,岂不是任务无法完成了?“走左宗棠路线不成我就鼓动下面来个逼宫!”姜凯淘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着。
“报告!师长,两千斤粮食已经交给清军了。呵呵,可把我们吓的,那些常捷军居然会跟清军抢粮来了!要不咋呼两声,还真让他们连马带粮一起抢了去。”身上被雨丝淋的湿漉漉的陶野青跑了过来。北路军总指挥林建华放下望远镜说道:“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们也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一切,陶营长你先下去吧,让后面再准备些粮食,明天好送过去。呵呵,狗咬狗还打得很热闹嘛!娘的,就绍兴城内清军现在的战斗力,不要说我们四万人马了,我看就我荣一师派出一个团也能把他们给解决了!说不定连枪都不用放,只是吆喝两声他们就会自动过来。”
邱明看着林建华笑道:“怎么?总指挥是不是又想打仗了?别忘了,司令员要的是人家心甘情愿地自动投奔我们,不是被我军俘虏!我们这里要是一打起来,不管绍兴能不能攻下,自己损失多少,司令员都不会给你好果子吃!想要军功总指挥您可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林建华尴尬地笑了笑,“知道知道,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玩罢了。都三个月了,这左宗棠只是开始突了几次围,让我们过了把瘾,现在这里寂寞的把人都淡出鸟来了!唉,早知道这样就还不如跟司令员说一声留在后方整训呢!走吧,今天是没有什么戏好看了,我们先回指挥部再说。”
“我说老林啊,你这人怎么跟个疯子似的?不打仗不是很好嘛!敌人没有什么吃得,他们要是不出来就只能饿死城里,还不需要消耗我们一枪一弹!留在后面整训比较好?别忘了人家可是无比羡慕我们呢!现在整个解放军也就我们荣一师没有动了。其他几个师编制大乱不说,连下面的指挥员都调了个七零八落,现在只能抓紧时间熟悉自己部队,你要是在后面还不把你给急死?”李晓冬见林建华又想打仗了只能劝解他。
林建华不高兴地说道:“我不是在说笑嘛!政委你怎么就抓住不放了?我自然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高明的,我想关于这点用不着政委你提醒吧?邱旅长你怎么说?”见邱明光顾着在一旁偷笑了,林建华连忙把他给抓了出来。
“我?总指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对面左宗棠自称自己是什么今亮,实际上我们林总指挥才能算是当代诸葛亮嘛!总指挥说的话自然是再对也没有了。不然司令员怎么会让总指挥到这里来率领四万大军呢?”邱明见林建华望向自己连忙说他爱听的话。林建华嘴咧的老长,眼睛都眯缝起来了,“呵呵,还是邱旅长说的话好听!邱旅长,我就奇怪你怎么想得到给左宗棠送粮食这条计策的?你还真不愧是解放军中第一智将啊!”
邱明摆了摆手,“总指挥过奖了,我哪谈的上是什么智将?没的让别人笑话。”
李晓冬也不明白当时邱明是怎么想的,见林建华追问这事情,插嘴问道:“对了,我说邱明,你当时怎么就那么肯定给左宗棠送粮食没有问题?还认为司令员一定会答应你的计划的?我们当时问你你小子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恨的牙痒痒的!你今天给我们好好交代,说个清楚,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邱明边说边打算逃跑,被林建华一把拉住了,苦笑不已的邱明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是怎么想的。
说穿了邱明想法很简单,司令员交给北路军的任务是把左宗棠部队围困在绍兴城内,想办法让他投诚我军。只要左宗棠不逃,他们北路军就算初步完成使命了。可自从把左宗棠围在绍兴后,邱明发现因为缺粮,左宗棠不停地组织人马出城想要突围,在解放军严密监视下,左宗棠的每次打算都以破产而告终。可这样打下去,天晓得哪天左宗棠不会被逼上绝路,拼一个你死我活。要真的这样,将近三万的清军不能完整收归
我有还在其次,解放军自己也要有一定的伤亡。事情复杂的时候实际上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就很简单。想明白原因邱明马上就想到对策,既然你缺粮,那么我就供给你粮食!让你不会再为了粮食铤而走险。自然了,粮食是要供给的,但也不能把你喂的太饱,到时候有精力顽抗到底。两万多清军每天供应他们两千斤粮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可他们要是突围或者是抢夺马车,那么第二天就连这两千斤也没有了,这样一来做了顺水人情,在清军中留下了好印象,二来又控制了清军命脉,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真是何乐而不为呢?智者千虑必有一疏,等执行起来,实际效果好的出乎邱明预料,邱明没有想到因为粮食运送的太少了,那些饥饿难忍的清军士兵三三两两乘着夜色溜到解放军营地来找吃的,大部队突围不算什么难事,可这种小规模“骚扰”让前线不胜其烦。虽然从临海到绍兴的运输线已经开通了,可后方运送上来的粮食毕竟有限,解放军自己也只能勉强够用,为了稳住左宗棠,从战士们口粮中每天省下来两千斤运到左宗棠的军队中去,自己部队不够的也只能靠挖野菜充数了,反正会稽山中野菜多的很,还有冬笋什么的补充蔬菜也不错。现在那些面黄肌瘦的清军过来讨吃的,前方战士觉悟不高,只考虑自己肚子添饱,没有想到用粮食争取敌人的重要性,要么把人家赶回去,要么就往后面一塞了事,几天过后邱明才发现自己疏忽了清军士兵投诚问题。也幸好林建华把供给左宗棠粮食的事情通报了司令员,百忙中的杨沪生极为重视这个问题,特意每天给北路军这边多供应五千斤粮食,这让邱明有了回旋余地。发现问题的邱明借用清军士兵投诚大做文章,先是教育部队要给那些投诚过来的吃饱肚子,接着邱明让下面写了不少劝清兵带械投诚的传单,说是只要携带武器过来就保你吃饱肚子,吃饱了放下武器你愿意回去这边也不阻拦。邱明又从温州借用了一艘飞艇通过空中把传单撒到绍兴每个角落。同时前线每到晚上就点燃了灶火,摇摆不定的微风把肉包子、饺子、猪肉炖粉条、红烧肉……各种香味带到前线清军营房中。啃惯了草根树皮的清兵自然无法抵御浓郁的肉香,纷纷携带武器投奔过来,后来连懂得之乎者也的下级军官也忍不住了,反正来去自由,武器也是现成的,一些低级军官打扮成士兵模样加入到吃饭行列中去了。
“我当时还以为你小子头脑发烧了呢!连敌人没有饭吃都要管,呵呵。”见邱明说完了,林建华笑道。林建华当时考虑的很简单,左宗棠想要冲出来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只要左宗棠不投降,干脆把他饿死了事!不过邱明一个劲地坚持,还用什么“你没有革命人道主义”这顶大帽子来压自己,什么是革命人道主义?林建华不明白这个新名词,问邱明吧,这个王八蛋只会冲自己翻白眼,说是司令员经常说的。一说到司令员林建华就觉得自己矮了三分,司令员说的总是没有错的,这个邱明跟司令员时间比自己长,看来是学了一些真经了,明明不明白的林建华也只能不停地点着头装做恍然大悟了。
正副总指挥笑到一起,李晓冬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情,“邱旅长你看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左宗棠?老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情啊。”
“要我说啊,正常情况下左宗棠是永远也解决不了的!”习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邱明一开口果然震住俩人。林建华低头不语,仔细寻思着邱明所说的话,经验告诉林建华,到现在为止,这个邱明还没有说错一句话!他所说的就是再荒谬也不能不仔细考虑一下。
李晓冬是政工干部,对军事方面并没有邱明和林建华他们这么在行,听邱明如此肯定,李晓冬不解地问道:“不会吧?按照现在这种投诚速度,不用半年,只要再过两个月左宗棠身边就不会有人了!他还怎么能解决不了?邱旅长你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
指挥部并不远,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门口了,邱明走进大帐,见林建华还在思索自己说的话解释道:“根据我们了解,左宗棠此人极为高傲,他自视甚高,如果十多年前能让他加入太平军,那么他必然是对天王赤胆忠心,乃太平军之得力干将!可惜没有,石达开放过了这个人才,让他加入到清廷中了。对‘忠’,左宗棠看的极重,不是一般说辞可以打动的。举内线传来消息,左宗棠曾经说过:‘为人臣子,当时局败坏时,一心为国家计算,不但置己之生死利害勿顾,即所事之成败利钝亦不深较,赤可谓纯臣之用心矣!’,真是有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味道。他认为自己是大清的臣子,怎么可能轻易地投降我们呢?所以我认为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投降的,倒是自杀很有可能。”
李晓冬恍然大悟,刚才他光想着军事方面了,没想到邱明会从这方面思考问题,佩服不已的李晓冬赞叹道:“看来邱旅长不光军事谋略利害,连政治上也很可以啊!我可真是甘拜下风了!”
林建华拉过把椅子坐下,沉声问道:“既然如此邱旅长又何来‘正常情况’之说呢?难道还有什么变数?”林建华张望一番,指挥部中除了他们三人就没有其他人了。见没有人林建华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在左宗棠身边的内线?”
邱明竖起了大拇指,“总指挥英明,司令员早就在左宗棠身边埋下内线了,这人机会到了自然会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所以我们只要让左宗棠不至于逃出绍兴就可以了。至于解决左宗棠的时间……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司令员当时说的整编时间是多长?三个月!现在已经是三个月了,照我估计彻底解决左宗棠已经未时不远了!”
林建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难啊!最近温州的报纸你有没有看过?满篇都是挖奸细,申讨叛徒的文章。没想到那个何长庆居然是李鸿章埋伏在我们内部的内奸,司令员也心狠,一枪就崩了自己岳父,还让夫人在报纸上登了什么断绝父女关系启示,厉害啊!倪院长的监察人员现在满天下乱飞,气势嚣张的不得了,连我们这里下面都有很多监察院的,鬼才知道他们躲在什么角落监视你!要是行错一步路战士还好,不过是关几年罢了,你我这样的可就倒霉了!官职不保不说,搞不好连小命也没了。”林建华眼前仿佛出现了倪峰手提大刀,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处决何长庆不光对地方上影响很大,在军队系统内部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司令员连自己的岳父都敢杀,还有谁是杀不了的?原来在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监察院也因为此案名声大振,隐然间大有超越政务院成为根据地最高行政机关之势。“反间没完,内迁可也麻烦,几十家工厂岂是说迁就可以迁走的?还有天京那边干王派人警告我们,英法两国跟天京谈判彻底破裂,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叫嚣说是要用铁与火教训我们,天王让干王命令我们断绝跟英法之间的贸易联系,鸡毛蒜皮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向较起来还是军队整编显得容易些。政委又出去了,这么多事情需要司令员解决,三个月解决左宗棠……难啊!你没看到现在司令员都一点过来的动静都没有吗?”
邱明默默点了点头,大帐内沉寂下来。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根据地的事情现在每天都有机密简报传达到旅以上首长手里去,林建华他们这边自然也有,反间、整编、内迁预防外国武装干涉是现在的重要内容,至于报纸,虽然准确的内幕消息不多,可上面各种谣言多的犹如过江之鲤,看的你头晕目眩为止。司令员又说什么要鼓励舆论监督,只要不是反对根据地的一概没问题,对那些真真假假的各种新闻睁只眼闭只眼,虚假新闻多的让人无所适从了。邱明诚恳地说道:“总指挥说的对,是我太乐观了,根据地内部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看来司令员要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时间拖的太久恐怕对我们下步行动会造成影响,希望司令员能尽快赶过来吧。”
“对了,哪个什么……叫什么电报的不知道搞的如何了?司令员说这种东西可以让我们时刻和他保持联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过去看看吧。”林建华站了起来舒展一下身体朝外走去,边走林建华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无非是条线加上一些破铁箱子而已,这玩意怎么可能让我们和司令员联系?司令员不会是整天想新鲜玩意想晕头了吧?”
邱明笑着推了把喋喋不休的林建华,“我说总指挥啊,虽然对这些东西我也不了解是怎么回事情,不过既然司令员说它行我们还是相信比较好,还有那些叫‘报务员’的,已经训练几个月了,我想司令员不会平白无辜地让他们训练吧?快走,我们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电报房距离林建华他们走出的指挥部并不远,只是绕过两个营帐就到了。刚转过弯,林建华他们就看到许多战士聚集在电报房门口好奇地朝里面张望着,一条粗重的电线从门口拖了出去,朝南方蜿蜒而去。电报房旁边是发电室,大门紧闭,里面传出低沉的嗡嗡噪音。
林建华扯着嗓子毫不客气地驱赶门口的这些人,“让开让开,有什么好好奇的?都给我会自己位置上去。你们这么唧唧喳喳,吵不吵呀?还让不让里面人工作了?”听到林建华在外面嚷嚷,从里面走出一位年轻英俊的军人,那人肩章上的部队识别标志与其他人不同,步兵的肩章上面是两支交叉的长剑,炮兵是一门待发的前膛火炮,他的肩章上只有三个英文字母——sos,一杠三星说明此人是一名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