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杨司令好,我等在后方听闻前方捷报频传,对杨司令指挥钦佩不已啊!真恨不亲身上阵杀几个洋鬼,以雪天京被破之耻。”

洪仁玕到根据地也快要一年了,以前他就知道杨沪生他们军队中与太平军不同,彼此之间的称呼都不一样,如果在太平军刚刚兴旺之时,杨沪生这样搞,天王很有可能派兵剿灭此等妖言惑众的逆贼了,可后期的太平天国自身难保,光顾着抵御清军反扑了,那还有心思去对付口是心非的“杨练”(杨练是天京里面大小王爷私下称呼杨沪生部队的名词)?能帮天京解围就已经不错了!等天京稍微缓和下来,天王再想对付杨沪生时候,先是杨沪生说什么也不到天京去,接着洋鬼子又杀上门来。天京被陷,天王自杀,强大一时的太平天国土崩瓦解,各带兵将领做鸟兽散,也没什么人有兴趣对付或者说有实力对付杨沪生了。

在天京失陷后,真正有实力对抗清军与洋鬼子联合进攻的只有杨沪生的解放军,天京周围如洪仁玕、林绍璋、李世贤等王爷,或开始就心向赣州,或性命交关无奈投靠天京,或为推翻清廷先后加入了杨沪生的队伍。其中洪仁玕官职最高,成了参议会议长,至少在名义上是根据地最高领导人了。当然,如果想让石达开、赖文光等散落各地的太平军余部听令,天王的两个小儿子还是派的上用场的,可这两个小孩现在每天在赣州与其他孩童一样进学堂上课,除了身边有两个警卫,也实在看不出一点儿幼天王的派头。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既然天国的那些制度在根据地一点都没有执行,这里有自己的另一套做法,作为参议会议长的洪仁玕很快将称呼改变了。洪仁玕认为改个称呼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资政新篇可以在这里顺利的实施。参议会中很多议员都是商人或者工厂主,说的准确点这些人纯粹就是暴发户,是属于资本运做的得益者,洪仁玕的资政新篇刚好对了他们胃口,各个条令通过很是顺畅,只是偶尔他们要比洪仁玕再走远几条街,显得更激进而已。资政新篇能在根据地顺利实施,自然让洪仁玕很高兴,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有杨沪生的交代,容闳在一旁大力辅佐,恐怕自己就是三头六臂也搞不定这些口蜜腹剑的家伙。所以对杨沪生他一直就有不少的好感,天国已经不存在了,能辅佐杨沪生再创新中华也不错。

杨沪生还在与洪仁玕、容闳礼貌性表达问候时,耳边听到自己的兄弟不阴不阳地诋毁自己。

“什么文学家啊?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不是正常人就是说你跟个疯子差不多,顶多算是懂点中国话的疯子。”

“欠揍啊你?!……我可告诉你,你老婆孩子现在都在南昌,要见你还是明天再跟她们见面吧,今天晚上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要是让我不满意,你相不相信明天我会让你见不到老婆孩子?”

“怎么,今天晚上她们不过来吗?司令你安的什么心啊?”

“过日子的时候长着呢!今天晚上你是属于我的,我连老婆都赶走了,难道你就不能做点牺牲?干吗跟个小市民一样,一回来就巴望着与老婆孩子见面?……呵呵,我明白了,小别胜新婚,何况你离开这里都快两年了?感情你小子是春心动了!”

“……什么人嘛!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经常见老婆,偶尔一天空闲了自然没什么问题,怎么就不为别人考虑呢?我看你呀,越来越霸道了,说不定再过两年,我要见你还必须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我是那种人?你给我走吧!”……声音渐渐远去,一行人簇拥着杨沪生与史秉誉,乐呵呵地离开码头。码头在短暂的热闹后平静下来,只是平静的时间不长,当码头搬运工出来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江中汽笛声声,搬运工号子声,吆喝声响彻云霄。仓库大门敞开,船上的货物搬下来拉进仓库,在船清空后,其他仓库中的货物又搬到了船上去。刚才迎接的场面仿佛是码头生命中的一朵小浪花,只是一闪马上就消失了。

史秉誉在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就办好了美国事宜。美国之行让史秉誉收获颇丰,出访美国不光与林肯见了面,双方沟通后,美国政府对中国的解放事业表示道义上的支持,当然,他们现在自己国内还打成一团,局势乱的让人无法看出来到底谁是胜利者。

(三)

在史秉誉所知道的以前历史上美国北方是胜利者,可到了华盛顿后,战场上出现的局面动摇了史秉誉认为北方必胜的坚定信念。不是别的,就因为从葛底斯堡战役反馈回来消息和联邦海军赫尔上尉带给他的礼物,让史秉誉明白这个时空不光他和杨沪生回来了,还有一架美国二战时候的飞机也莫名其妙地跑了过来,并且有个家伙没有死,还在给南方叛军帮忙。在葛底斯堡战役中,虽然联邦军队最后取得了惨胜,可这充其量也只是一场比惨败稍微好一点的结果,罗伯特·李将军统率的叛军并没有遭受多大打击,对他们损失最大的无非是那辆装甲列车因为铁轨被破坏,成了趴在铁路上僵死的长虫,最后被联邦军队给炸毁了。而米德率领的八万波托马克军团却在战役中伤亡达到三万,不是各地民团,华盛顿援军纷纷到达战场,对罗伯特·李将军后勤线展开骚扰,让他们因为弹药不继最后无奈离开战场,最后胜利者真的很难说。

作为过来人,史秉誉知道未来人想要融进历史难度很大,尤其是开始的时候。可当他真的融入历史了,那么对历史的改变决不是用一星半点可以说过去的。历史上太平天国无非占领了江、赣、皖、鄂、浙部分地区,没有什么杨沪生、史秉誉,也没有解放军、根据地,可在他离开中国的时候,杨沪生与他领导的解放军占领了闽、浙、赣、皖、湘、粤,从形势上看,大江以南很快就要被解放军一统了。而剿灭太平军的湘军正在苟延残喘,淮军数次被解放军给予歼灭性打击,李鸿章能逃走完全是运气使然。另外一直重要力量楚军正处在解放军与太平军围困中,当自己到达美国之时,左宗棠不是被俘就是起义投诚,没有其他路好走。而杨沪生的战略中解决了左宗棠下一个对手就是“屡败屡战”的曾国藩,史秉誉知道自己大哥要是看中了曾国藩,他就是长了九条命也跑不到那里去了,湘军最后被歼已经提上日程。湘楚军先后没有了,清廷还有什么力量?清朝退出历史舞台不过是一年后还是两年后的问题罢了!

同样的,那个投入南方的未来人要是真的给南方帮忙,搞不好未来的美国也要彻底改变,毕竟现在影响还不深远,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由北统南很有可能要变成由南统北,最次美国也可能分裂成两个国家。

是分裂的美国对中国有利还是北方统一的美国对中国更有利些?这个问题困扰了史秉誉很长时间,最后史秉誉认为世界上多一个强大的美国并没有什么坏处。世界上国家多着呢!你不让美国强大,还有英国、法国、普鲁士、俄罗斯等等国家都有可能代替美国地位。强制压制一个国家走向强大是无法改变什么的,重要的是中国自己要强大,要强大到能在世界上跺跺脚,地球就要颤抖。只有竞争才会让国家强盛起来,汉朝唐朝强盛吧?可汉朝要是没有北方的匈奴,唐朝没有突厥,他们还能成为强大的帝国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保留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对习惯四平八稳的中国人来说实在是太必要了!

想帮助美国北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帮得上忙的,首先美国人对遥远东方来的这行人从心底里并不是很瞧的起,虽然中国曾经强大过,但这毕竟是从前,并不代表现在。除了美国人固有的白种人高贵这一点,还有一点是史秉誉不知道南方到底有什么新东西,以前美国历史是如何发展,改变那些战役对美国走向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这怪不了史秉誉,在他中学学的世界历史上并没有关于美国内战足够多的内容介绍,不要说美国了,就连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么重要的战争,除了索拇河战役等少数几场战役外,历史课本中还提了多少?史秉誉离开学校没几年,以前学的差不多还给老师了,就是学过,为了考分而死记硬背,考完后又有几个人能一直记得?

美国这里历史开始改变了,同样,中国那边也让史秉誉担足了心,英法两国宣战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两个国家可以说是现在地球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一个是海洋传统强国,一个是陆地传统强国,两强联手优势互补下对付太平天国与解放军,这战争可有的打了。

冥思苦索下,史秉誉认为既然自己在美国,中国发生的事情就是想影响,也影响不过去,还是先解决美国这边事情好了。想要影响美国很容易,只要再次求见林肯就成,幸好现在的美国总统还不是那么难见面,在一番磨蹭后史秉誉与林肯再次见面了。

想让内战回归原来轨迹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现实。史秉誉只能对林肯提出一些建议,并且将飞艇的资料交给林肯,飞艇毕竟是法国人先发明的,既然根据地已经将飞艇应用在战场上,而英法又对根据地宣战,那么飞艇的秘密肯定无法保留。与其让南方人先用,还不如北方先用。也许从超前的武器装备上入手,可以抵消未来人出现在南方所产生的作用。毕竟南北方在工业实力上相差实在太悬殊了,不像中国,自己和杨沪生一出来就落在商业最繁华的江南,并且在清廷还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前夺取了温州这个出海口,以工商建立起一直强大的军队。

除了帮助美国政府,史秉誉还做了不少与根据地有关的事情。与赫尔家族的谈判很成功,赫尔家族需要中国那边的市场与劳动力,当然还有资金和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而史秉誉需要的是赫尔家族管理经验,先进的设备技术,于他们在美国所有的销售渠道,两方没经过怎么谈判就达成了协议,可以说的上一拍就合了。与赫尔家族谈判的顺利成功对史秉誉美国之行好处极大,赫尔家族有自己的钢铁厂,战争年间,他们钢铁厂除了生产钢铁,还制造武器,同时赫尔家族在政府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在赫尔帮助下,史秉誉的专利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并且在美国北方顺利招标——大头当然被捷足先登的赫尔家族得到。在亨利帮助下,根据地住美国商务代办很快建立起来,留学美国的那些学子也进入到美国学校学习,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的结束美国之行,史秉誉在回国前夕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这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可伸出手却总是够不着的想法让人发疯。左思右想下,史秉誉才发觉原来是英法两国对根据地的态度让他如此失落。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史秉誉以前与英法商人有过接触,但对英法两国政府并不了解。想明白自己遗落了什么的史秉誉在结束美国之行后取消了马上回国的想法,而是以日本人的名义转到英法两国亲自去看看。为了掩人耳目,史秉誉带去的大队人马没有跟随他一起去欧洲,而是以代表团的名义继续留在北方美国四处考察,史秉誉只带了不多的几个人悄悄乘上轮船远渡大西洋了。

在欧洲考察后史秉誉离开了欧洲,在一八*年十月到达香港。在他回来之前,赫尔已经先和华尔他们到了香港,并且通过香港到了根据地。现在的香港不再是去年刚封锁时的香港了,为了赣州被关押的英国战俘,香港成了根据地与外面进行接触半公开的港口。而香港的英国人在发觉大批货物从香港进出,极大地增加了大英帝国财政收入后,也不再想将这个窗口堵起来。香港对岸还有解放军驻防军队,只是军队现在不再进攻香港英军了,而是维持秩序,曾经断绝的水源、蔬菜再次进入香港。投桃报李,根据地的商人可以自由进出香港,解放军海军招人的公告甚至贴到了香港的大街小巷。倒是清廷在香港设置的一些机构让英国人先后找了借口驱赶出了香港,灰溜溜地北上了。

史秉誉到了香港后,没怎么费心就渡过海峡进入解放军控制区。进入根据地一表明身份,迎接史秉誉的那位高级将领吓了史秉誉一跳——过来迎接他的居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宗棠!

虽然在欧洲史秉誉已经知道左宗棠投靠了解放军,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真的如此放心,把左宗棠派到广东,让他成了“两广王”。至于参谋总长李雪龙的出现,史秉誉虽然惊讶,也没有太多想法。换了自己是大哥,也会在这么重要的左宗棠身边布置一枚棋子的。

短暂的与左宗棠、李雪龙为首的南方集群将领会晤后,史秉誉给在南昌的杨沪生发了电报后就回到根据地临时首府赣州,见到了政府首脑洪仁玕、容闳。在听取了根据地内政建设后,按照杨沪生的贺电,史秉誉偕同洪仁玕、容闳等留在赣州的政府大员一起北上到南昌来了。

天高气爽,一盘明月高挂中天,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落下来。月光下湖水清且涟漪,岸边低垂的柳枝随着轻风微微拂动着,几盏路灯在湖边发出昏黄的灯光。毕竟快要十月下旬了,夜晚的湖风带了一丝寒意,低沉的钟声从北面不远的佑民寺传了过来。

“好家伙,还说让我少喝点,根本是存心就想把我灌趴下嘛!自己不能喝还一个劲怂恿别人灌我……好你个杨沪生,没想到快两年没见面了,你居然变的如此阴险狡诈!”史秉誉满脸通红走到湖边,手扶着岸上的石凳费力地坐了下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埋怨着跟在他后面的杨沪生。

杨沪生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满意地打个酒嗝后,遐意地在史秉誉身边躺下,手放在脑后枕着,一点也没顾虑到秋天的晚上草地上露水很多。“我阴险狡诈?上帝啊,你怎么没看到我喝了多少,咱哥俩又谁比谁少喝了?无非是今儿个高兴嘛!多喝两盏又怎么了,反正咱大哥别说二哥,喝多了都是一个吐字,真要醉的人事不知或者醉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自然醉不死了,帮你的都是什么人?张海强、李成、王得贵、林金宸这帮家伙哪一个不是他娘的酒鬼投胎?你再看看我这边,洪仁玕、容闳、倪峰、胡光墉……又有哪个酒量真的不错?一个个文质彬彬的,喝起酒来比人家大姑娘还要秀气。呵呵,幸好这帮混蛋最后把矛头都对准了倪峰,不然我的日子还要难熬。我说,这帮家伙可别玩出人命来才好。”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根据地里的领导人员吗?还分的那么清干什么?至于你说的,这就是军人与玩政治的政客之间区别了。”杨沪生挣扎着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军人嘛,天性就比较豪爽,今天他们在这里喝酒,明天要是上了战场,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别看我们胜仗打了不少,可自己伤亡又有多大?湖口一战旅长就伤了两个,幸好,还没死,团以下军官可就死的多了。何况谁能保证上了战场就一定不会死的?现在这战争不是以前了,你就是躲在两里外,敌人的炮弹也可能炸到你!不趁能喝的时候多喝一点,等死了你就喝不着了!至于政客,他们可就爱面子了,一个个非要搞的自己跟个圣人似得,不食人间烟火。就是连走路也要考虑好是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喝酒不爽快也是必然的。”

史秉誉从石凳上挪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杨沪生身边:“啧啧,两年没见大哥一点也没有改变,这嘴巴还是这么损。洪仁玕、容闳怎么就是政客了?容闳是没打过仗,可洪仁玕却带过兵打过仗,他可没一点你嘴里政客的味道啊!”

杨沪生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我损,洪仁玕运筹帷幄之中是谈不上的,让他提提建议倒还可以,顶多是个马谡式的人物,纸上谈兵而已。别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我信口开河似得,我说的话可是有依据的。二破江南大营洪仁玕提出了围魏救赵、虚援皖省,攻杭州调动和春兵力,在敌人出动后五路大军回师天京,一举击破围困天京两年多的江南大营。战略不错,战术上如何呢?江南大营是被摧毁了,可调动十万大军只歼灭敌人三五千,根本就没有消灭他们有生力量,打了一个击溃战。这方面作为运筹整个战役的洪仁玕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一八六一年,安庆之围具体也是洪仁玕负责解围。当时五万湘军进攻两万太平军据守的安庆府,洪仁玕调动了多少援军?光陈玉成联合捻军龚得树等部就有十万余人,两次解围先后投入数十万之众,最后安庆城陷军覆,叶芸来统率两万太平军精锐全部损失。天京西面屏障丢失,战局更加恶化,这才有了湘军围攻天京之举。等天京被困,洪仁玕再次出来到处找救兵,前面的我们只是听说,这一仗可是我们解放军亲自参与了的,他的指挥能力又如何呢?与杨辅清联军三万之众,却被鲍超六千湘军打的落荒而逃,要不是我们到了皖南,又转战江西,一举攻占我们现在所在的敌人后勤基地南昌城,靠洪仁玕这围想解可就难喽!你说说看洪仁玕还在那些方面体现出作为一名合格军事统帅所应该具有的素质?”

“好家伙,幸好洪仁玕现在不在这里,要是让他听到你这么说他,非气的辞职不干不可!”

杨沪生笑了笑:“要是有外人在,我自然不会说他坏话,洪仁玕这人比较喜欢听好的,我还要说他好话呢!他军事不怎么样,可制订一下政治方面东西却很有两把刷子。你可以让他大胆制订政策,至于执行,这却是万万不能让他亲自上阵的,不然非给你搞砸了不可!好了,不谈这些了,说说看,你在美国待的如何?你小子不知道,我在这里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非法偷渡到美国后再也不想回来了,想申请绿卡了呢!”

“呵呵,我这么爱国的中国人会待在美国不回来了?大哥你也太不会看人了吧?”史秉誉笑着将他这次到国外所见所闻告诉了杨沪生。当史秉誉说到自己在美国见到了二战飞机的照片,并且认为有未来人在帮助南方作战时,杨沪生悚然动容。

“关于美国出现未来人并且帮南方作战,这事我已经先听华尔说起过了,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这事情跟未来人有关系……”杨沪生说着沉思起来,史秉誉在旁边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沪生。

华尔当时只是告诉杨沪生美国南方叛军有了新式武器,装着铁甲的列车携带了大口径重炮猛轰联邦军队阵地,造成联邦军队极大伤亡。华尔所说的消息对杨沪生来说一点也不意外,战争是科技的催化剂,在战争年代,任何发明创造都是为了打赢战争才制造出来的,而不是想的应用到民间去。铁路早就有了,将火车加上装甲并且装上大炮,这事情并不复杂,只要谁先想到,很容易就可以应用到战争中,如同解放军先将飞艇用做轰炸一样。没有道理将外国人都想成白痴,好像除了中国人其他人都不会动脑子,只知道死缠烂打。不然一战时候坦克和飞机的出现,并运用到战争中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杨沪生所不知道的是关于飞机这方面的事情,到今天史秉誉说起来,杨沪生才猛然发觉除了自己兄弟还有其他人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不能怪华尔和赫尔不将如此重要的消息转告杨沪生,而是史秉誉为了不至于引起恐慌,有意识地将消息封锁了。他告诉俩人飞机这东西是疯子的痴心狂想,是根本不现实的东西,制造飞机的是疯子,而相信飞机存在的自然也是傻子了。不想自己成为傻子的华尔与赫尔自然不会再将有关飞机这方面的事情见人就说了,而杨沪生也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面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也许美国南北内战还要打很长时间,只是北方工业基础强于南方这个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的,如同我们现在的工业以火箭速度窜升着,可想超越英法跟做梦一样。至于二战飞机,恐怕回去的是二次世界大战的人吧,不是中国人我们也用不着害怕,除了毛主席,还有什么人懂得人民战争,游击战略?只知道拼钢铁,对历史的影响再怎么大,也是没用的。不过我们的工业步伐倒是需要加快了,还有这场战争需要尽快结束,集中全国之力发展经济。”杨沪生思索后发表了自己对未来人的看法,见史秉誉默默点了点头道:“关于无线电通信,赫尔把它跟飞机一样保密这根本没必要,幸好他做了长期留在中国的打算,把这东西当宝贝带来了,我们可以让研究院抓紧时间研究研究,也许很长一段时间研究不出什么,不过基础工作打的越早,成果出来的也就越快。这个是我们作为二十一世纪回到这里最大的优势之所在……不说了,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杨沪生终止了自己的看法,史秉誉继续将美国与欧洲之行说给杨沪生听,当听到史秉誉在华盛顿得到英法对华宣战差点晕了过去,对杨沪生他们担心不已时,杨沪生哈哈大笑起来。他可从来都没有将英法军队放在眼里,杨沪生认为*主席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再对也没有了,真要被敌人吓坏了,这战争还怎么打?这些事情很多从美国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告诉了杨沪生,只是今天听史秉誉说,杨沪生觉得更加新鲜而已。当听到史秉誉为了不惹起英法太多的关注,满嘴“塞有辣辣”、“米细米细”地化装成日本人离开美国到欧洲去,免得刚一登陆欧洲,就被人家当俘虏给抓了起来。杨沪生看着史秉誉摇头不已。

“……我所了解的都跟你说了。大哥,我还真没想到你没有搞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把戏,而是跟人家在湖口硬碰硬地打了一仗,这一点都不像大哥你的作风啊?当天京被攻陷的时候英国举国欢庆,可湖口打了半天却愣没有攻下,反而损兵折将,沉了众多军舰,英国国内就有人惊呼这是第二次克里米亚战争,并且比克里米亚战争损失还要巨大。我不知道为了防御这个点,我军损失多少?”

“唉,我也想诱敌深入啊!可你不在这里,后面乱成团麻,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顾得上前线。本来湖口一战只是想让英法两国知难而退,谁晓得这些家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将湖口夺下来,湖口要是被英法占领了,我在赣江还有什么地方用来防御?自然是坚决不能让他们占领了!一来二去,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都成了空话,本来并不大的战斗转变成一场决定两军命运的大会战。幸好我们运气好,将敌人击退了,你不知道,每当我想起湖口激烈的战斗,这心还一个劲后怕着,他要是冲了过来,恐怕我们真的要准备当山大王了!”杨沪生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你会知道后怕?”史秉誉怀疑地看着杨沪生,见他脸皮很厚地点着头,不由笑出声来:“我们这位杨司令何许人也?你不是整天盼望着跟英法帝国主义国家来场决定胜负的大决战,并且自以为有十成的取胜把握吗?又怎么可能为了湖口这小地方担心受怕?真要害怕,当时大哥就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和英法两国进行沟通,将爆发与英法两国战争的可能性降到最底了!我看大哥你呀……你是见太平天国成了你再造新中国的阻碍,想借助外国人之手先消灭了太平天国,然后用对外战争的胜利夺取国人之心,顺利的成为中国的列宁,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四)

杨沪生被史秉誉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笑了笑。王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中国的列宁……娘的,我要是列宁,你不成了斯大林了?野心还不小哇!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富饶民主的新中国,这个中国没有什么皇帝,也不存在骑在人民头上做福做威的那些官老爷。要让人民真正投票选举自己信得过的人当议员,由议员再选出国家领导人,至于官员,要成为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谁要贪污受贿,马上让他人头落地!至于这个国家,我可是没有兴趣当什么国家元首,我的理想是推翻了满清政府,等全国议会成立后,我马上辞职带着老婆游山玩水去!当然,费用问题是需要国家报销的,谁叫咱是新中国的创始人呢?”

对杨沪生的话,史秉誉嗤之以鼻:“好厚的脸皮啊,不干活还想吃白饭?你是逍遥自在了,你是无所事事整天东游西逛,可这费用居然需要别人负担,好家伙,你不成了太上皇、寄生虫了?!打倒、打倒,坚决打倒太上皇、寄生虫!”

“……”杨沪生嘴里嘟囔着说了句国骂:“有没有搞错啊?哪个国家退休的元首不是有国家供养的?我只不过希望不为生活发愁,能够有钱满世界看看,这又哪点错了?还太上皇、寄生虫,你小子……咱这人除了战争还懂得什么东西?古人不是说了吗?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咱要是当了华盛顿对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史秉誉看着杨沪生嘿嘿笑了几声:“我从欧洲回来前,那边给我的感觉清朝是没戏唱了,英国看的很开,他们想着是在未来的中国有自己发言的地方,所以你这里才能跟他们商谈遣返俘虏这么顺利,而他们也乐于将钢铁以高于外面的价格卖给我们。法国的拿破仑三世为了和英国争夺世界殖民权,满世界到处插手,他现在眼睛正盯着两广两江呢!最起码他想在中国拥有一块殖民地,法国舆论界虽然不公开发表悲观言论,但私下里却认为自己的皇帝患了失心风,被克里米亚和意大利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对未来远东局势是悲观的。可以这么说,现在中国的形势,不光我们认为取得战争的胜利是必然的,连西方列强也认为根据地取代清廷是不可动摇的了,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与我们尽快接触。既然清廷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必然,那么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新中国建立后,国家领导由谁担任?让天王的儿子当吗?是不是再造太平天国?这个不光解放军不愿意,连西方国家也是不满的——他们与太平天国之间隔阂太深了嘛!让容闳担任?天下不是他打下来的,政界是否听他的话不说,军界我看未必有人看容闳很顺眼。不要忘了,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中,当满清垮台后,中国一时陷入军阀混战中,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王侯将相宁有钟乎?谁都想当皇帝,至少是隐性皇帝,这权利是越大越好,要是给人家剥夺了那还了得?既然你也想当皇帝,我也想当皇帝,说话没用了,怎么办?干脆打起来算了,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回到现在,我们为什么能占据了半壁江山?还不是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为基石?没了军队,你去跟清廷说让他下台,不把你剐了才有鬼了!你想抛就抛的开吗?解放军是听谁的?我想我这个政委在军队中威望还没有高到让人家无条件服从我的地步,还不是听你的?你要是走了,现在三个军,包括荣一师六个师,对了,还有两个特种旅,这些军长、师长、旅长风格都跟大哥你一样高尚吗?他们就不想当什么皇帝?舍得了荣华富贵吗?就算他们不当皇帝,当个一方诸侯的想法我看肯定会有。你是不干自己跑到外面逍遥自在了,这几十万大军得天下是助手,可天下一统后他们可成了隐患了,万一中国再次四分五裂怎么办?难道大哥没有考虑这些吗?”

“你不是喝多了吗?怎么这话说的这么溜?”杨沪生刚才好几次想插嘴,却根本无法插进去,见史秉誉终于说完了,杨沪生悻悻道:“解放军成了隐患?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啊?难道我们早也讲,晚也说,这政治工作是摆设不成?那有人民害怕自己军队的?你总不会让我搞个杯酒释兵权吧?要释我首先就想先释了自己兵权,你没见我头上都生出白发了?这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史秉誉望着杨沪生坚定地说道:“你要是不负责,军队很有可能要出问题!这跟是不是我负责政治没有关系,两千年的封建传统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早上讲晚上说没错,可口头上谁都会接受为人民服务的观点,也许行动上也有所表示,但能代表他们内心世界这么快就改好了?现在中国还没有统一,北面有清廷半壁江山,数十万大军,东边有英法军队,在困难面前大家暂时统一思想,这个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可统一后呢?李自成的军队在进北京之前纪律好不好?进了北京后怎么样?当然,好的例子也有,毛主席的军队就接受住了考验,只是你我都知道,共产党的解放军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不然毛主席就不会搞什么三反五反,整风、反对山头主义什么的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预防出现军阀倾向?如果一解放,最有威望的毛主席跟你一样云游四海,你想想要是这样会出现什么景象?”

杨沪生一点酒意全消了,正容道:“毛主席靠个人威望是暂时压制住山头主义、地方主义,可你要注意,这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不然贪污腐化怎么可能在主席死后越来越厉害?我看主席在不在岗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套合理并且有效的监督机制,这套机制应该包括独立与政府的监察院、新闻舆论机构来进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他们实施监督权力,什么本地报纸不得报道影响本地形象的负面新闻,这属于掩耳盗铃,根本是自欺欺人!我这两天真让人给我讲解古文,其中有一篇文章说的很好,是关于召公劝周历王不要禁止百姓说话的。(注:《召公柬历王止谤》出自国语,文如下:历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工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连古人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宜疏之不宜堵之,难道我们就做不到了?只要监督机制能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员、部队首长,不使他们搞什么‘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我是否在台上又有什么必要?至于封建制度历史太悠久,这只不过是借口而已。西方人相信人性本恶,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西方人从他们人性本恶出发,想方设法监督任何为政者,使他们不敢贪污,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认为人人都可以当什么君子,言辞重于惩戒,效果如何呢?我看不怎么样!以德治国,无非是给腐败分子寻找开脱的借口,孔夫子之道犹如南辕北辙,最后只能是腐败越来越厉害。所以我还是相信人性本恶,必须将当权者置于显微镜下,让他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督,这样才能将国家建设好。新中国建立后我要是不撤下来,谁来监督我?我可以保证自己一时廉洁奉公,但可以保证一世吗?如果从我这里开了没有监督的先例,那么有样学样,后任也必然没有什么可以制约他的,上不正,下参差,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政府必然腐败不堪,逃脱不掉历史改朝换代的规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强大国家终究要走向反面,被人民再次起来推翻,难道这是我们希望看到新中国的结局吗?你说呢?”

史秉誉深深动容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位异姓大哥在受到人们崇拜后,会得意忘形,所谓解放后逍遥自在不过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而且就是他想退下来,到时候人们黄袍加身,让你下也下不来了。让史秉誉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有些自大的杨沪生居然还考虑的如此深远,并且对自己的权力有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在无限的权力赋予大哥的时候,他却考虑到没有监督的权力会对后世遗患无穷。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皇帝宝座摆在面前,眼看可以轻易的坐上去了,而杨沪生却视若草芥。杨沪生所思所想,让一般人看来,他不是圣人就是白痴。可史秉誉知道杨沪生并不是白痴,白痴是无法率领部队打胜仗的。圣人?他可也不是,杨沪生与一般人一样也喜欢金钱,喜欢美女,喜欢别人奉承,只是在他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建设一个真正强大的中国。为了这个信念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其他喜欢的?同样,权力让他陶醉,同时又让他这位来自未来的年轻人有种深深的畏惧心理。所以要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杨沪生必然选择逃逸以避开自己的责任。

史秉誉默默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只是大哥如此用心良苦别人是否会领情呢?要是闹个鸡飞蛋打可就太不划算了。”

“鸡飞蛋打?不要忘了带兵打仗的是我,等国家统一了,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重要战争等着我们的。咱这人野心没有,别人的领土咱不稀罕,只是自己的国土也是不能让给外人的。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后,将扩张中心东移了,但他最主要的利益还是在欧洲,只要能和现在的普鲁士将来的德意志进行军事结盟,相信俄罗斯就是想扩张他也要有所顾忌。至于德国在一、二次世界大战败北,这事情距离现在还远着很呢!何况英法两国对俄罗斯都看不大顺眼,这么有利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实在是太对不起我们自己了。现在不比以前冷兵器时代,靠士兵的勇气,骑兵的机动就可以打赢战争,现在打的是钢铁,以后武器的重要性就更加突出了,这些枪支大炮军舰,以后的坦克飞机从何而来?依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要受制于人。一定要自己制造!可建造武器需要钢铁,需要金钱,没有强大的国力如何支撑国家进行现代化的战争?所以建国后最重要的就是将中国尽快建设成强大的工业化国家,要再次走在世界前列。这可不是靠穷兵黩武就可以办到的,需要玩政治的来领导中国建设。咱这大老粗到时候不退休,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干什么?你是政委,我看玩政治你比我在行,你要觉得有鸡飞蛋打的可能,这国家元首的位置你就先干着好了。咱可不会跟你争的,谁叫咱俩是兄弟呢?有好事情自然要发扬风格一下了。”

史秉誉看着杨沪生有些啼笑皆非,这大哥刚刚还在说着正经话,可讲着讲着就不着边际地胡言乱语起来。看来杨沪生压抑太久了,自从自己离开中国后,杨沪生所接触的每个人都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别人一本正经这位根据地事实上的最高领导也不好玩的太过火,自己的归来让他有了发泄的地方。

“内政方面你不在行,同样我也不行。就你所言,洪仁玕属于眼高手低,他可以当幕后军师,但不适合当第一把手,负责全局。容闳能力是有,只是这人太西化了,一味地想将中国建设成西方那样的国家显然不现实。而且中国现在已经落后于世界,追着别人屁股后面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一定要少走弯路才行,这方面容闳还差了点。还有一点,西化的容闳在国内没有什么真正的势力供他所用,资本家可以,但他们现在还处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说的难听点这些人是封建资本家,眼光还是很短浅。为了强大,我们不得不对他们做出让步,在建立新中国后,这些人还需要进一步引导,让他们真正放眼全球,到那时侯这些人会与容闳思想比较接近,现在不成了。除了他们俩人,胡光墉是典型的商人,可以捞钱,不能言政。倪峰也就监督别人可以,让他搞经济非给他搞砸锅不可!汪道正吗?此人贪图小利,有些惟利是图……还有什么人值得一提的?怪了,我怎么发觉咱这根据地聚集过来的人才没有一个可以将中国带进工业化国家的?而且他们缺点一大堆,也就大哥你注重与军事有关的事宜,而且胜仗是一个接着一个,哪天要是打了败仗,靠这些人恐怕我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别说的那么玄乎,这些人缺点是有,可他们优点你怎么不看看?洪仁玕不怎么样?至少他的资政新篇你我可都写不出来。容闳在国外留学多年,对国外的制度有充分的了解,并且他的眼光也不是现在国内这些人可以赶上的。至于倪峰、胡光墉,他们也各有各的长处。把这些人糅合成一团,好好的利用他们长处,这政府不就顺利运作开了?至于其他所需要的人才,别忘了现在的中国那些士人只知道子曰诗云,与世界隔了老大一段距离,靠他们可是靠不上。只要我们将新式教育抓上去,以后会有合格人才出现的。”

圆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将柔和的月光遍洒在洪州大地,晚风轻曳柳条。斑驳的树影下,杨沪生与史秉誉俩人忘记了休息,静静地聊着。从他们那边一会儿传出笑声,一会儿又有无奈的轻叹。隔着俩人不远的地方,几名警卫员警惕地望着周围,尽忠职守地立在原地。再外面一些距离,不时有一队队警卫连巡逻战士走过,整齐的队伍踩着枯落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寂静的夜色中,俩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了,渐渐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切都显得如此协调,仿佛自古他们就存在这里,并且还将一直继续下去。

湖中白光一闪,水花四溅,啪的一声轻响传了过来。

史秉誉紧了紧军衣,掏出怀表看了眼惊呼起来:“老天!都半夜三点了,怪不得我觉得头有些发晕呢……我说大哥你晚上还睡不睡觉啊?唉,你整天在南昌待着,疲倦什么的离你很远。我可是东奔西走,忙的不亦乐乎啊!咱是不是先休息了,要说什么,明天接着说?”说着史秉誉伸了个懒腰,重重打了声哈欠。

杨沪生面有不虞:“谁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了?你小子,晚饭前死缠烂磨非要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不可,我算是答应你的要求了,现在不过跟你交流一下问题。怎么?老婆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连女儿出生都不在老婆身边,应该算得上为了新中国忘我工作了吧?你总不能把我累死啊?”

杨沪生仔细端详着史秉誉,刚才光聊的开心了,他没注意到自己这位兄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杨沪生体贴人意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再继续,晚上你自己好自为知吧,别做的太过火了,要是明早爬不起来,我会让警卫员从你狗窝里面把你拉出来!”

史秉誉无奈地苦笑道:“这算什么事啊?你可有够暴君的了。”

“呵呵,你不还希望我当未来国家元首吗?我要是当了元首就是这样子了。”

史秉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沾在衣上的露水,哀叹道:“天哪,别忘了历史上的暴君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我看你对黄翼升、左宗棠、洪仁玕、容闳他们可一点都不霸道,甚至听你对程学启、沈葆桢他们也是有商有量。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什么都忘记了,非把我累死不可!”

“你呀,就少自个臭美了。我们不是分工了吗?军事我来管,政治你负责,怎么现在跟你谈有关政治方面东西你就不耐烦了?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弟妹等的不耐烦了。”杨沪生也随着史秉誉站了起来,舒展一下身躯道。

“都三点了,还说什么耐不耐烦?这船开的,要是早一点到就不用熬到这么晚了。”史秉誉不好再说杨沪生什么,只能责怪自己乘坐的大华号轮船开的太慢了。

杨沪生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陪着史秉誉朝他所住的地方走去。警卫员见首长起身离开湖边,连忙跟了上来,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缓缓跟随着。

静静朝外走的杨沪生发觉身边史秉誉变了许多,原本不胖的身材现在更加苗条了,嘴唇上的胡须不再是淡淡的几根绒毛,而是显得粗了许多,也密了许多,以前有些游移的目光现在也坚定了,不开口时候,让人一看仿佛是一崇沉寂的大山。

“没想到长不大的史秉誉现在老成多了!”杨沪生心里感慨着。

杨沪生在打量着史秉誉,史秉誉自从一下轮船就一直在观察杨沪生。从外表上看,杨沪生除了额头的头发显得稀疏一些,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外就没什么改变。可这些只是表面文章,自以为对他很熟悉的史秉誉现在摸不透他的大哥真实想法是什么,俗语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杨沪生的眼睛里仿佛披了一层薄纱,回缩的瞳孔让人无法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自从史秉誉到了南昌,史秉誉可以感觉到大哥对他的到来是很高兴的,可他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是一种职业性微笑,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喜悦是发自内心的,还是礼貌性的微笑。

除了这些,给史秉誉感触更大的是杨沪生的“霸道”。对张海强、王得贵、李成、林金宸这些解放军的老人,杨沪生是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话,就是跟洪仁玕、容闳说话,剥开包裹在外面的征询,骨子里还是让人家必须接受他的想法。追求民主宣传民主的杨沪生居然奉行独裁之举,可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都认可杨沪生如此行事,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史秉誉还担心自己大哥会变成新的秦始皇,再来一次改朝换代之举,晚上与杨沪生的谈话让史秉誉又放下了心。看来杨沪生对未来还是有所把握的。也许大哥的所作所为正如他在关于解放后退出历史舞台的讲话中所说到的:“做事情用不着考虑这是好事,还是愚蠢的事情。我只要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就是了。”

“对了,后天,就是二十三日在南昌要召开三军联合会议,你这个长期游离军队系统之外的政委也要讲上几句。”到了史秉誉住所外面,杨沪生停下说道。

“让我说话?上帝啊,我才刚回来,你让我说什么说?见见大家就可以了。”史秉誉翻着白眼,可看了眼杨沪生,还是垂头丧气道:“……知道了,这两天我尽量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