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中国第101伞兵团团长,隆美尔差点倒退两步,隆美尔已经从肩章上知道面前的中国军人是中校,他却没料到,这个中校竟然是中国军队此次空降到土伦的最高首长!一个精锐中的精锐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隆美尔深吸口气,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再次向徐永晋端端正正行个军礼,以十分平淡的口吻,用汉语说道:“您好,团长先生,认识您是本人的荣幸。”
“鬼才相信你认识我会感到荣幸――或许你认为俘虏一个中国团长,是你的荣幸吧?”徐永晋心里暗暗道,不动声色看着面前没有一点名头的这位隆美尔上尉。
果然,隆美尔继续说道:“我想,时间对你我都是极为宝贵的。套句中国成语,还是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说吧。”
“中校,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你们的处境并不太妙。”
徐永晋嘴角朝上拉,还没对隆美尔的说辞嘲笑一番,隆美尔看出徐永晋的不屑表情,急忙道:“听我说,中校,我们都是军人,您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人,而我,也明白你们这里有几个人。我的士兵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只要我一声令下,用不了五分钟,一切都将结束。对团长先生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本人十分钦佩,既然继续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不能现实点?请相信,我们是爱惜自己荣誉的军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放下武器,怎么样?”
徐永晋划了根火柴,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只是香烟压的实在不成样子,才吸一口,香烟就灭了。徐永晋皱着眉头嘟囔了句粗口,抬起头看着隆美尔问道:“有香烟吗?”
“有!”隆美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了徐永晋。
“谢谢。”徐永晋大大咧咧接过香烟,点燃了,狠狠吸一口,这才很是好奇问道:“怎么,你自己不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徐永晋撇了撇嘴:“不抽烟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汉。”
“听说贵国前主席史秉誉先生在四十岁时戒了烟,按照中校您的意思……”
徐永晋眼睛突然眯缝起来,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外国人说中国话不希奇,不过连这种小事也知道,而且还用这个来反击,猝不及防下,徐永晋不知该如何辩解。
“中校先生,你们已经尽到自己职责了,现在投降,毫不影响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誉。”
“很抱歉,上尉。”徐永晋给隆美尔顶的有些挂不住脸,不想再和隆美尔纠缠下去了,毫不客气说道:“既然您中国话说的这么顺,您总该了解我们中国军队吧?”
“是的,我了解。而且我很佩服你们在反对英法联军的战争中,体现出的强悍战斗力。”
“了解就好――上尉,你要知道,我们中国的军人手册里可没有告诉我们,向对手缴械投降要履行那些手续。”
隆美尔哂笑道:“你们的手册里说过要‘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我们也一样,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很简单,走出来,放下武器,我们保障你们的安全,给予你们符合身份的待遇。”
“上尉,您的耳朵真不怎么样。”隆美尔面色一变,徐永晋自顾自道:“我说过了,我们的手册只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俘虏的敌人,却没告诉我们如何当俘虏。这玩意咱不会,也不想学。”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好好考虑。”
“用不着,要是一分钟内你还在我面前晃悠,我的战士会用子弹送客。”
“中校先生,恕我冒犯,”隆美尔凑到徐永晋面前,小声恶狠狠说道:“您真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混蛋!”
徐永晋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已经过去十秒,你们还有五十秒跑路,对了,又过去十秒了。
***
“哈里特!”
徐永晋站住,勉强睁开眼,三个穿着灰色军服的德国兵端着步枪出现在他的眼里。徐永晋感觉到那些德国兵咧着嘴,恶狠狠地看着他,手中的步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只要自己稍微有点异动,他相信那些德国兵会毫不迟疑扣动扳机,将子弹赠送到徐永晋肚子里――面对被包围的敌人,中国军人也是这样做的。
徐永晋下意识地举起手,想向前面这三个德国兵射击,他却想起自己那跟工艺品一样精美的手枪已经打光了所有子弹。
“哈里特?这什么意思?”徐永晋张了张嘴,自己问自己。他的脑袋现在重的很,重的让徐永晋感觉头重脚轻,随时可能倒栽葱躺在地上。不光重,脑袋里还嗡嗡叫着,就像开了锅沸水,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转圈子。哈里特,这毫无疑问是德语,而且他的德文老师教过,好象是对那些走投无路的敌人说的话,具体什么意思,徐永晋却想不起来。
“管他什么意思!――中国无被俘军人!”徐永晋一闭眼,紧抿嘴唇,手伸向胸口想要拉响光荣弹,那三个德国兵很是惊恐叫着什么,很杂乱,徐永晋听不清楚,他也懒得理会,可这时徐永晋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人扑向了无底深渊。
最后的战斗在下午三点到四点打响,这完全是徐永晋的估计,具体什么时间,他也不知道。
隆美尔上尉一离开,德国人的进攻就开始了。
十来个德国兵排着散兵线,将身体尽量弯低,冲着徐永晋刚才接见隆美尔的地方奔过来。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群德国兵用火力掩护。
这十来个德国兵奔跑的速度很快,只是外面一马平川,身子压的虽低,大半个人还暴露在外面。一声清脆的枪响,低着头冲在最前面的德国兵丢下枪歪倒下去。
“这些家伙,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徐永晋惊奇地看到剩下的德国兵并没有找地方躲避,嘴里高叫着一串鬼话,跑的更快,身子弯的更低些。
“我让你跑……你能快过子弹?”徐永晋眯缝着一只眼,瞄了瞄前面两个靠的比较近的敌人,又是一声清脆枪声,躲在树上的狙击手再次开枪,一个德国兵刚抬起头,随着枪响,那人消失在熏衣草地里。冷枪让剩余的德国兵一愣神,就这一点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徐永晋拖着受伤的腿猛地站起来,徐永晋与另外一名战士的突击手枪组成了拦阻火力,急促的手枪点射声爆炒着,徐永晋瞄准的一个德国兵哀嚎一声摔倒,另外一个枪一响,已经很机灵的趴了下去。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德国兵现在掉转屁股,歪歪扭扭跑回了出发阵地。
打退了德国兵进攻,徐永晋靠在树干上,很是不屑地吹散了枪口散发出的一缕清烟:德国佬人数虽多,可那个人只是一名上尉,而徐永晋自己却是一个中校,现在事实证明:和中校比起来,上尉的指挥水平还显得嫩了点。
一缕清烟还没散开,空中传来尖厉的啸声。徐永晋脸色骤变,顾不得狼狈,一个侧扑趴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还没滚出多远,只听一声巨响,眼前顿时暗了下来,炽热的烈风从身边卷过。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就在徐永晋不远处,一股浓黑的烟雾爆裂后,缓缓在空中飘散。
徐永晋惊得面孔发白,这分明是德国迫击炮手干的好事!更没想到连校射都没有,第一炮就差点要了徐永晋的性命,德国炮手技术之熟练,实在出乎意料。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步兵,徐永晋已经没有胜算,现在敌人还有炮兵……
由不得徐永晋多想,空中又传来熟悉的尖啸声。徐永晋将头死死贴在地上,只听得迫击炮弹落在距离他不远的灌木丛里,将那些灌木炸上了天,泥土与断枝噼噼啪啪落向四周。
徐永晋没有注意到,在炮火掩护下,一小群德国兵从侧面迂回上来,现在即将靠近灌木旁边的民居,要借助民居掩护冲过来。
迫击炮弹爆炸声中,玻璃破碎的声音虽然很小,还是让徐永晋的耳朵捕捉到了。两支手提机关枪突然开火!徐永晋顺着枪声望去,密集的弹雨倾泄到偷袭过来的人群中,三个德国兵突然直起了身子,双手伸向天空想要抓住什么,接着又倒了下去。接着更多的德国人露出身子,慌慌张张朝后狼狈地退却。一片开阔地带,哪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们提供隐蔽之所?子弹追着他们咬去,在他们退到安全地区前,又放倒了两个德国兵。
徐永晋想要开怀大笑:他的安排见了效果,一直借助灌木丛掩护自己,打击敌人,民居那里却静悄悄,这让德国佬以为那里没人,这次算是吃了个大亏!
徐永晋可以想象,那个矮小的年轻德军上尉,现在一定鼻子都气歪了。或许正咬牙切齿,暴跳如雷训斥他的那些无能手下呢!
在距离灌木丛四百米开外的熏衣草地里,几个钢盔时隐时现,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每当空中传来迫击炮弹特有的啸声前,那边总要出现一抹淡得不仔细就注意不到的白烟。迫击炮!75迫击炮!徐永晋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关于这种迫击炮的一串数据。这种75迫击炮可是盗版了中国的迫击炮,那些德国人连专利费都没有支付给中国人……顾不上为知识产权气愤,迫击炮又对准了民居开炮,只是刚才开火的窗口并不大,而迫击炮并非平射炮,弯曲的弹道让炮弹无法从窗口钻进去,徐永晋看到炮弹不是在楼顶爆炸,就是在楼前炸起一团烟柱,试了几炮,那门迫击炮终于放弃了努力,又将炮火对准了灌木丛,漫无目的东放一炮,西放一炮。这种打法,对徐永晋这样的老兵来说,算不得什么威胁。
在迫击炮掩护下,几个德国兵偷偷摸摸向从侧面迂回过来,让民居里的两支手提机关枪和徐永晋他们投出去的手榴弹吓退了。
那些德国兵退下去,并没有消失,而是躲在紫色的熏衣草地里和徐永晋指挥的战士对射,徐永晋还觉得这些德国兵并没有他在美索不达米亚遭遇到的德军战斗力强,还在感慨战争打了这么多年,能打仗的德国人都死光了,只好抓些老弱病残上来凑数。
一边想着按照这种素质,这场战争怕是没多少时间好打,徐永晋带领战士们一边不断变换位置,东打一枪,西丢一颗手榴弹,好象这片灌木丛里隐藏了众多空降团将士。德国人一看这边搞的动静还满大,几个德国兵拖了挺重机枪从后面跑了过来,徐永晋肉眼可以看到那几个德国兵将机枪架起来,把弹药箱搬过来。
“团长!”
徐永晋一回头,俩个刚才躲进民居,给了德国兵意外惊喜的战士匆匆跑过来,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不远处,战士略一歪头,跃过一道低矮的灌木,冲到徐永晋身边。
“来的正好!”徐永晋很是高兴,他正想找这两个战士,可现在腿脚不便――刚才跑了点路,当时还没什么,现在却觉得腿上钻心的痛。――身边又没什么人,无法派人去叫他们过来,他们自己跑了过来,这倒省了徐永晋不少事。
徐永晋拉着战士,身手将面前的灌木拨开一条缝:“看到没有?十二点方向距离六百米那里有几个亮点,那是德军营属75迫击炮,刚才那里还有挺重机枪,只是地形限制,他们有些发挥不出重机枪威力,现在把那挺重机枪运到距离咱们四百米地方来了,一点方向一百米外还有六个敌人……在我们三点钟方向,两百米距离内还有十四五个德国兵。”
两个战士看了眼外面,偏西的太阳将操纵迫击炮的德国炮兵钢盔照的不断闪光,缩头回来看着他们团长。
徐永晋刚想说话,却见外面十一点方向,距离他们四百多米外的小树林里,一棵树上有亮晶晶东西一闪,从这里看,就像一面镜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光,啪地一声枪响,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消失了。
徐永晋紧紧握了握拳头,冲着应良明隐蔽的地方吼道:“好样的!回去我给你颁勋章!”
闪了下光的自然是望远镜。太阳已经偏西,位于加波河边的徐永晋他们刚好背对着阳光,他们可以很方便观测到西北方向德军动向,而德军看他们,却往往被阳光耀了眼。这也造成了德国人看不透徐永晋他们的虚实,迫击炮和重机枪的火力发挥,大大受到限制。到现在德军人命丢了几条,却连徐永晋他们的毛都没摸着。
刚才德军观测兵刚上树,他的望远镜镜片就出卖了他。文质彬彬的上海人看起来像个大姑娘,枪法却好的让徐永晋佩服不已,几枪消灭一个机枪阵地,现在只是望远镜镜片闪了下光,他就送观测兵回到地面。
“现在敌人的火力都让你们刚才躲着的房子吸引过去,等下重机枪一封锁,那些德国兵就要冲上来!”徐永晋面色凝重看着身边的两个战士:“我命令你们――从侧翼悄悄迂回过去,给我把敌人机枪和炮兵阵地给我拔了!”
两个战士面露难色,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皮带与绑腿,扶正钢盔,将手榴弹拧开了盖子插在腰间,向徐永晋行了个注视礼,一言不语发默默出发。
徐永晋目视着两个连名字也没记下的战士,拔开灌木丛,匍匐着过了土路,钻进了熏衣草地,随着两人潜伏过去,熏衣草杂乱地摇动,徐永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德国人注意到这里,只要两炮,他的两个战士跑都没地方跑!这时候徐永晋心里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问问战士姓名,勇士的姓名是要刻在军史里面供人崇敬的,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他只能希望两名战士顺顺利利完成任务,平平安安回来。
还好,熏衣草的无风摇曳到一条沟阡处就停止了。徐永晋缓缓舒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徐永晋在心里不断向各路大神小鬼许愿,什么原始天尊、太上老君、释迦牟尼、郦山老母、上帝耶稣、六翼天使、城隍土地、关公岳王、灶神门神、财神菩萨、四海龙王、地府阎罗、送子观音、十八罗汉、二郎神君、齐天大圣、牛头马面、狐仙树精……中国的,外国的,只要徐永晋听说过的各路大仙小鬼,全让他拜了个遍,祈求那些妖魔鬼怪保佑他的战士迂回过去之前,德军不要发起进攻。
虽说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可那么多个妖精鬼怪,总有一个会眼红徐永晋答应他们,事后送上门的烧鸡烤鸭、香辣牛肉、红烧猪头。
徐永晋嘴里一边念叨着,心里还在计算着两个战士已经潜伏到什么地方。这时躲在一点方向一百米外的德国兵投出了几个罐头状东西,不一会儿,熏衣草地里拉出一长条白色烟雾,那挺重机枪发出震耳的哒哒声,一串白色的光点朝着刚才两名战士躲藏着的民宅而去!加波河边的民居是用条石垒起来的,子弹打在墙壁上,只是挖个小小的坑,溅起些火星而已。一发迫击炮弹落在房子前,火光一闪,沙土四溅。枪声与炮声中,几个德国兵身影在烟雾里隐现。
“打!”
徐永晋打出几发子弹,估计下和敌人之间距离,取出手榴弹拉了导火索用劲全身力气甩了出去,手榴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外面,短暂的时间后,猛地爆炸了。
徐永晋很是遗憾看到,由于自己一条腿伤了后,使不上劲,投弹的动作有些变形,手榴弹并没有投掷到自己满意的地方,距离那些烟雾里时隐时现的德国兵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手榴弹就落了地,爆炸了,连威慑敌人的效果都没有起到。
从另外一个地方飞出去一颗手榴弹,这颗可比徐永晋丢出去的远多了,不过同样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伤害。两颗手榴弹一爆炸,那几个德国兵的身影立刻从烟雾里消失了,就好象烟雾里从来不存在,没过多久,两颗黑糊糊的罐头状东西从烟雾里朝着灌木丛方向飞了过来,同样的,也没接近灌木丛就落了地,在地上打着滚,一缕黄烟从罐子里冒出来,转瞬间,徐永晋面前出现一大片白中带灰的烟雾。
“该死!发烟罐!”
徐永晋很是恼火,刚才德国人冲上来显得乱哄哄的,打退他们实在再容易不过了,现在看,这些德国人吸取了经验,或者说他们认为已经从试探性进攻中摸清了这边的实力,组织起很是有板有眼的进攻了。两个发烟罐,让徐永晋视野大大受到影响,他无法观测到一点钟方向到右边民宅之间动向,也就是说,在烟雾散开之前,徐永晋无法看到德国人的冲锋了。不光是徐永晋,在他左边侧后方树上的狙击手应良明的视线同样被挡住,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纯粹是为了泄愤,徐永晋狠狠扣动扳机,朝烟雾里打了几枪。
部署在徐永晋正前方的德军重机枪还在有节奏的射击着,在重机枪后面两百米处的迫击炮急射了几发炮弹,徐永晋只看到右边烟雾里民宅所在的位置上,半空中吐出一团红光,和红光同时出现的,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发迫击炮弹从窗户外吊了进去,在屋里爆炸了。
留给徐永晋的时间并不多,右边的那所民宅里,现在没有一名空降团战士,德国人冲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必然要将所有火力都倾泄到灌木丛这里来,这里面积虽大,却也没大到让徐永晋可以吹着口哨转移,溜到其他地方再打击敌人。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了一串清脆的哒哒声,一直不温不火的德军重机枪射击声嘎然而止,徐永晋小心拨开树枝,只见重机枪阵地上两个德国兵丢弃了机枪正在逃命!清脆的枪声过后,那两个德国兵身影消失在徐永晋视线里。
重机枪短暂的停歇后,再次响了起来,先是几串短点射,机枪射击过后,远处炮兵阵地上,再也没有人影出现,那门一直威胁着徐永晋他们安全的迫击炮哑火了。接着,重机枪掉转了方向,瞄准东南不断扫射,只是这次不是瞄准那所民房打了,从隐约可辨的弹道上看,分明是冲着那几个正在一点钟方向,朝徐永晋他们方向冲过来的德国兵扫射!
“好样的!”徐永晋一拍大腿,冲着身边大喊:“弟兄们!跟着我――冲啊!”
拖着受伤的腿,徐永晋高举着手枪冲了出去!
绕过发烟罐,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重机枪扫射下,几个德国兵象兔子一样的连蹦带跳,甚至其中一个连前肢都用上,飞快的消失了。
“冲啊……冲啊!”徐永晋高喊着,面孔涨红,一瘸一拐朝那挺不断扫射着视野所及范围内德军士兵的重机枪奔去,本来在树上的应良明和另外一名战士先后超越了他。徐永晋可以看到,四周的德国兵显然被那挺突然“叛变”的重机枪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下,他们连还击都忘记了,只知道四处逃跑,寻找隐蔽所躲避机枪打击。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德国佬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给老子打得屁滚尿流!”徐永晋嘴唇哆嗦着,瞄准正在狼狈逃窜的德国兵打了几枪。那些德国兵现在比兔子还要胆小,只略微一现身,马上又躲了起来,手枪也不是步枪,无法准确射击,或者像手提机关枪一样,一扫一梭子,徐永晋打出去的子弹最后全让地心吸引力牵扯到地面去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徐永晋高兴的心情。
徐永晋现在高兴的想要唱歌!那挺德军重机枪的射击声,在徐永晋耳朵里,这分明是轻快的节拍,不错,就是《强尼归来进行曲》的拍子!你听!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徐永晋听着有节奏的射击声,两只脚踩着拍子,简直想要跳舞!
人多算什么?几十人,上百人的德军部队,还不是让徐永晋指挥的五个人打的丢盔弃甲?上尉毕竟是上尉,作为上尉,在指挥能力上,那是永远无法跟一名中校相比的。
徐永晋正高兴,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刚才还红润的面孔,转瞬间变的苍白:一辆德军战车从他前方左边的小树林里钻了出来!
“我的天啊……老天!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那是一辆外形酷似中国云豹中型战车的德国战车,只是中国的云豹装甲有一定倾斜角,而这种德国战车看起来就像拖拉机顶了个碉堡,所有的菱角全是直的,显得粗糙许多。粗糙是粗糙了,这种战车也不是用手枪,甚至是机枪可以对付的。
正在操纵机枪扫射四处逃命的两名空降团战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背后冒出来的战车,那辆德军战车轰隆隆冲着重机枪阵地而去,在战车后面,还跟了十来个德国兵。
“快跑!后面有敌人――快跑啊!”
徐永晋眼睁睁看着那辆战车后面冒出黑烟,朝着机枪阵地压了过去,而自己的战士却像是让机枪炒豆般的爆声震聋了耳朵,没有听到身后的响声,不由心急如焚,扯着变了调的嗓子,大吼着。距离太远,战场上枪声响的比过年的鞭炮还要热闹,两名战士并没有听到他们团长焦急的呼喊,还在把那些冒出头的德国兵再压制的趴在地上。
徐永晋眼看着那辆行进中的战车炮口喷出一团青烟,接着机枪阵地旁边草屑纷飞,泥土高溅。行进中的战车第一炮打偏了。
“回来!快回来!”机枪短暂的停火后,再次响了起来!密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敲打在徐永晋鼓膜上,战车装甲上火星四溅,那挺重机枪正在朝战车开火!可子弹打在战车上,虽然叮当做响,战车还是不受影响的继续前进,战车后的德国士兵拉成了一条散兵线,跟着战车一边走,一边朝机枪阵地开枪。
徐永晋一瘸一拐紧赶两步,走到站前前面不远处正在发愣的应良明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狙击步枪,顺手将上等兵推了个踉跄。
“团长……团长!”
耳朵边好象有人在叫自己,徐永晋却感觉自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抽身出去,所有的声音他都能听到,地中海的热风从耳边掠过的声音,战车履带碾压在熏衣草上吱吱声,炮弹在空中飞过,那种撕裂衣帛声,炮弹落地爆炸声,子弹在空中穿梭声,两边战士的呼喊声……所有的声音他都听到了,却又都和他无关,他只知道他要掩护他的那两个战士,徐永晋举起狙击步枪,机械地用力扣动扳机,将枪膛里的子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出去!
在刺眼的地中海阳光下,紫色的熏衣草随着潮湿的海风,波浪般摇曳。战车和跟在战车后面的德国兵的身影不断扭曲,就像浮在半空中,怪异地移动着。从战车炮口不时喷出一团黑烟,黑色烟雾朝后飘去,将整个炮塔包裹起来,渐渐变淡,与空气融为一体。机枪阵地上,那挺机枪还在愤怒地吐着火舌,橘红色的火光在枪口闪动,子弹打着旋,拖着一道道白烟扑向渐渐逼近的战车……
“啊……”战车冲到重机枪前,那挺重机枪被碾压在战车履带下,随着机枪声停歇,徐永晋的心也彻底冰封。
“团长、团长!”有人摇着随着战车冲上机枪阵地,缓缓跪下的徐永晋,高声喊着:“敌人战车冲上来了!”
徐永晋的脑子嗡地一声,他又从幻境中回到了现实。
半支起身,不光那辆战车现在正朝徐永晋他们这边在移动,刚才被机枪压制的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的德军士兵,现在也一个个站了起来,拉起一条散兵线步步逼近。身后就是灌木丛,可现在距离灌木丛的距离,却让徐永晋感觉那里是多么遥远。
“手榴弹!把所有手榴弹捆在一起,炸了它个乌龟壳!”
徐永晋现在也无法为那些随伞兵一起空投的重装备感到遗憾了。重装备无法让伞兵携带跳伞,只能由运输机单独投放,可几百人的伞兵团都投的到处都是,收拢不起来,那些无人照料的重装备更是不知落在何处了。要是现在有一门伞兵专用的轻型火炮在身边,刚才两名战士就不会毫无意义的惨死在德军战车履带下。而徐永晋也不必让战士把手榴弹捆在一起,冒着必死的风险去炸战车!
战车越来越近,战车上的盖子打开,一个战车兵从里面探出头,距离近的连他那大鼻子深眼眶都很清晰的看到了。
“上!”
一名战士抱起捆在一起的手榴弹就往上冲。战车机枪吐着火舌,战士没冲几步,一串子弹打在战士胸前。
徐永晋眼睛都要冒火了,强拉着负伤的腿往倒下的战士那边移动,这时他的身上却像被把大锤重重击打了一下,身子一踉跄,所有的力气正在飞速离开他的身体,两膝一软,徐永晋慢慢跪了下去。
徐永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站起来!消灭那辆战车!可眼前东西却开始恍惚移动,想要挪动根手指头,都显得是那么困难。
就在徐永晋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看到狙击手应良明如同猎豹般从身边冲了过去,拣起牺牲战士手边的集束手榴弹,扑向了战车!
轰地一声巨响,眼前红光一闪,炽热的气浪拂面而过,徐永晋眼前一黑,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