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她依旧是难以入睡。
恍恍惚惚睡着的时候,梦见怀上第一胎的那一年,那时候她还年轻,只有二十岁。
邵天泽第一次碰她,她就巧合至极的怀孕了。
她生平第一次出现惶恐的情绪,那时候顾家大乱,父亲顾城生病,他唯一的私生子跟几个私生女从全世界不同的地点回到云城,试图分割顾家的财产。
她幼年丧母,父亲一手将她抚养长大,为了能守住父亲的家产,将整个顾家都完完整整的保住,她对怀上的第一胎并没有倾注太多的精力。
甚至,没有想过利用这个孩子来抓住邵天泽,威胁邵天泽跟她结婚。
她怀孕的事情一直隐瞒着,直到偶然一次碰见邵天泽的时候才被用餐的食物熏得孕吐起来。
他记得,那时候邵天泽看她吐得昏天黑地停不下来,只是感到惊讶。
之后才一点点按下情绪,目光灼灼的认真问她:“你,是怀孕了吗?”
她抿唇不语,倔强的脸上试图隐没掉一切脆弱的情绪。
可是,邵天泽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眉心,声音温润的安抚她:“别怕,我娶你。”
她皱眉:“我不嫁。”
身为顾家的女儿,身为父亲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女儿,身为顾氏的下一任掌权者,她怎么会容许自己一朝踏出顾家大门,就变成了别人的所属物品。
但是邵天泽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说:“没关系,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就跟着你姓。”
受到古老文化的熏陶,多年来,男子入赘都被认为是入赘男子受辱伤及自尊的象征。她从未想过让邵天泽入赘到顾家,但是邵天泽却在她最难的时候,却在她四面受敌的情况下,说愿意入赘到顾家。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往前闯,身边开始有人愿意陪着她披荆斩棘。
可是……
可是终究,邵天泽还是负了她。
如今细细再想想,邵天泽收敛锋芒多年,倒是筹谋的细致入微。
他是学医的,是医学院闻名遐迩的大才子。
让她能够怀孕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算计她,算计着她怀孕,算计着她怀上的时间,甚至算计着她看见闻见什么东西会表现出孕吐的症状。
邵天泽,真不愧是学医的精英。
她缓缓睁开眼睛,在暗夜里,一分分的眯细了眼睛盯着漆黑的虚空。
邵天泽因为她怀上的孩子而成功开始了窃取顾氏的计划。
她又何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开始摧毁邵天泽的步伐?
自古有道——无毒不丈夫。
她在顾家受父亲熏陶多年,这个道理谨记在心却并未对自己用过。
如今,她的眉眼缓缓透出一丝残忍,银牙紧咬,她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没关系。
她赌!
只要能让邵天泽狼狈落魄,她都赌!
……
与顾氏大宅不同,楚家的大宅里,这个深夜的时间,楚漠宸还没有睡着。
他穿着蓝色睡衣坐在酒柜旁边的吧台上自斟自吟。
金黄色的酒液从名贵精致的酒瓶里被倾倒出来时发出缓缓的声音。
渐近的脚步声让楚漠宸微微抬起眼来:“这么晚,你也睡不着?”
那个倒映在吧台对面玻璃柜上的少年笑了一下,走到他旁边的吧椅上坐下:“楚大哥真是小气,我难得来楚家一次,怎么你喝酒还要三更半夜的偷着喝?难道是怕我抢你的酒喝?”
楚漠宸笑笑,拿了一个干净的六角杯水晶杯帮他倒上酒:“抢酒喝倒是不怕,就怕你喝不惯。”
容六感觉被轻视,清秀的长眉不服的挑了一下,伸手拿过来喝了一口。
接着,脸上表情就变了一下,好不容易把酒给咽下去,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酒的名字:“SMTRNOFF?”
楚漠宸点点头,问他:“口感如何?”
容六擦了擦嘴,将酒杯往前稍微推了推:“我老爸说我还没到十八岁,不能喝这么烈的洋酒,你还是自己喝吧。”
楚漠宸忍俊不禁,将原产于莫斯科,盛产于美国的烈酒饮入喉中。
这种烈酒口感圆润,味道纯正,却是烈的很,喝不惯的人反而会觉得呛口。
楚漠宸是从去了美国后的第二年开始喜欢上的。
只不过当时喝下第一口之后却是转动酒杯想——如果顾长歌喝酒,肯定很喜欢这样的口感。
想到多年前的事情,他眼睛微微弯了弯。
容六很少看见他这样柔和的表情,不禁有点悚然:“你今天这么开心,该不会是威胁人家宋家的小姑娘了吧?”
楚漠宸摇摇头:“不,算不得威胁。”
“那你让人家做什么了?”容六好奇。
楚漠宸抬眸看他:“我让她,给我生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