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姚氏就是那样的,本以为跟子睿更亲些是因为子睿年纪小,正是讨人喜讨人抱的时候。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本在姚氏心里,她早就已经不是女儿了,早就变了,变成跟从前完全两样,以至于她那个做娘亲的终于再假装不下去,选择与之决裂。
可母性的亲情还是在的,无处宣泄,对于女儿的思念也还是在的,无处安放。
今日,傅雅的出现相当于重新激发了姚氏的母性细胞,以至于母爱泛滥汹涌,覆水难收。
她止住了三个丫鬟,让她们不必跟着,自己一个人抬了步一点点往那亭子处走去。待走得近了一些便听到姚氏正跟傅雅说:“娘亲记得你本不爱吃蘑菇,但在山里的时候也没有旁的吃食,我那时什么都不会做,村里好人家为了让我们贴补家用,送来些衣裳让我帮着洗,洗完了就能换吃的,可是我却把人家的衣裳给洗坏了。后来又有人送来针线活儿,我把自己双手扎得都是血,也没缝好一件。慢慢的,就再没人肯帮着我们。你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亏得从前跟你外公学了不少本事,你说你认得蘑菇和野菜,便自己独着蒌子上了山,每天起大早出去,晚上渐黑了才能回来。回来的时候总能带回一大蒌子蘑菇,至少能够咱们娘仨吃上半月。”
傅雅也是带着笑意看向姚氏,姚氏每次话一说完,她都点点头,含糊地说一句:“那时的日子太苦了。”
姚氏又说:“要说起在山里的生活,那时候我们连烧火都不会,还是隔壁邻居来教的我们怎么生火,连锅子都是人家给的。也多亏了临离府时你安姨娘往子睿的衣领子里塞了把碎银,咱们好歹能换些被褥,还能把那破草房子修一修,不至于漏雨。后来你用半蒌子蘑菇又换了几只碗和勺子,咱们总也算是过得上平常日子。”
姚氏越说越是感慨,面上满布着回忆,按说山里的那段生活该是这些年中最苦最苦的,可现在让她说起来,却也是乐趣多多。
凤羽珩听到她说:“后来村子里的人见我们煮蘑菇吃得香,就也进山去采,可他们哪里懂得那么多,采回来的蘑菇吃完就中了毒,还是阿珩你用山里采来的草药帮着他们治的病,然后又教给人们采什么样的蘑菇才可以吃。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是知道了什么样的蘑菇能吃,会分辨了,也再没有人愿意去吃那玩意。所以那些年,咱们娘仨到是把山里的蘑菇吃了个够。”她说着,老话又重提:“可是你不爱吃蘑菇,都是我和子睿吃得多,你总是煮些野菜吃的。那几年下来,你瘦得吓人。”
傅雅有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只能是笑着,轻轻地搭一句:“是啊!”
姚氏也不怪她,到是一遍一遍地看着傅雅,满眼的欣慰,“这才是我的女儿,娘亲就知道,我的女儿她只是出去玩耍了,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惜子睿不在,不然他见了你一定开心。回京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见过姐姐呢。”
姚氏说话间,傅雅已经看到了凤羽珩在亭外站着,她面上渐露疑惑,朝着凤羽珩投去了一个不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