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着,万民皆是盲从之辈,而世家多虎狼之心,一味的怀柔不可取,妄行霸道也非长治之策,只有王、霸并行,该杀时绝不手软,该赦时也要放宽心胸,方成帝王之业!”
拉着自己已然手把手教了快三十年的儿子看向殿外沐浴在金光之中的巍峨宫宇,李渊本想说等你册封为太子,便是储君了,届时君臣有别,别再惯着那几个货唱反调了。
可话都到嘴边了,却莫名有些开不了口,便只拍了拍他。
“走罢!该上朝了!”
点到即止,和昨晚与某杠精的谈话结果颇有些类似。
落后半个身位的李建成微微苦笑,暗道看来这有关施政结构与对世家态度的话题,怕是要进行许久了。
要说李大德真正的目的,倒也并非是想改变李唐的政治结构。
他还没那个脑子。
无论是君权神授还是君主立宪,都只是掩护其背后剥削制度的遮羞布而已。他既然没本事改变本质,那即便是把表面改得在漂亮光鲜也白搭。
当然他压根儿就没想这么远,他只想尽自己的努力,为几兄弟寻求一个善终的结局而已。
可惜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老李却是没看清其中本质,在早朝之上,几人就对窦建德以及一众伪夏官员的处置几乎是吵翻了天。
这一次某杠精改了策略,当着众臣的面,没再拿安抚世家来说事儿,而就现在的战局分析。
一旦老李赦免窦建德,那么尚在东南相抗的高士兴与江南的萧铣、杜伏威等便都有了退路。若是能行招降之事,那么天下瞬间可定。
这观点一出,立刻就得到了萧瑀、李纲以及中书侍郎刘林甫等人的赞同与支持。
好吧,老李虽然嘴上说着世家如何,百姓如何,一副“老子不仁要以万物为刍狗”的语气,可真要面对阻力时,也只能干瞪眼。
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现今关中与河东平稳了是不假,可山东与江南那边还都眼巴巴的看着呢。他不在乎李神通和李孝恭在外面杀多少人,烧多少房子,可那些人在乎呀。
如果真能如某赵王说设想的,用一个实际已没啥大用处的窦建德为千金马骨,赚这些区域的献土归降,便可避免许多无妄之灾,同时还赚了名声,一举数得。
可要是杀了窦建德,那萧铣与高士兴等眼见投不投降都是个死,还不反抗到底?届时乱军荼毒,祸害的还是他们这些产业在山东、江南等地的世家。
一场早朝,不欢而散。
彼时代表了某皇帝意志的李建成与陈叔达带着大伙去肃章门外新立的政事堂接着吵,而皇帝本人则是黑着脸回转两仪殿,打算先把这事儿拖着,等他家老大收拾了某杠精再说。
政事能拖,战事却拖不住。
就在某皇帝摆着地主老财的姿势,扣扣搜搜的计算着手里那三瓜俩枣时,江陵清江口,帆影蔽日,战鼓如雷,已是到了决定江南归属的最终时刻。
随着李孝恭与徐世绩的分兵以对,日前李靖指挥一路偏师绕朗州奇袭黔中,迫降周法明。后率巴蜀之兵前往夏口道,进攻安州。李孝恭连克通州、开州,阵斩南梁东平王阇提,而后与徐世绩合兵破长沙。
损兵折将的张绣逃回江陵,被萧铣问罪斩首,导致其麾下离心。江州总管盖彦、鲁山总管雷长颍、交州总管丘和与长史高士廉等尽皆投降。
金秋末尾之际,李孝恭按照李靖和小徐的建议,以江南道行军总管的名义下令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峡州刺史许绍出夷陵,与南面三路大军合围进攻,连克宜昌、当阳、枝江、松滋等县,抵进江陵城下。
彼时的江陵尚有数万可战之兵,尤其是萧铣当初得自前隋的战船多在其都拱卫,便令其大将文士弘尽起水师出清江水城,摆出决战的架势,同时诏令楚王郑文秀、宋王杨道生等北上勤王。
十月的第一缕阳光破开迷雾,洒落清江口时,自黔江北进的李孝恭便下令擂鼓,抢先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