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插上一句。</p>

散会以后，尤林没有去睡，他脑子里装着狼牙礁。</p>

他是不相信有攻不下的碉堡的，哪怕失败一百次，他也会发起第一百零一次冲锋。他到澳口湾北侧的一块礁石旁，观察水势。</p>

入夜很久了，淡淡的月光从半屏山两个垭口之间斜射过来，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六级左右的大风还在吹着，一排排的浪头奔腾、怒吼，在大礁面上炸裂，火花四溅。</p>

稍稍一顿又狂暴地向后撤去，剩下石缝里的百十条细流跟着蜿蜒地返回大海，哗哗有声。紧接着，下一浪又重新崛起……</p>

时间，在悄悄地观察中流逝去，他一浪一浪地观察着。</p>

月亮眼看就要下去了，冷月残照中，他又看到悬崖上那棵金丝竹，他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想起那带血迹的大字，想起老排长，想起就是在这丛金丝竹下给自己银毫和柴刀的陈老海叔一家。</p>

他不由得从上衣小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保存了多年的银毫子拿在手里。</p>

望着茫茫海面，眼前闪出老排长站在汹涌的波涛里，那眼神似乎在问：“小磊子，你真的被一块狼牙礁挡住了吗?”</p>

弯腰曲背的陈老海，领着全家站在海门岛上，一齐向他伸出求救的手。</p>

被敌人抓走的渔民，在刺刀威逼下挣扎，遥望故乡……</p>

“哗~”一个浪头扑上来，把他的鞋打湿了，他一愣，手里的银毫子掉在沙滩上，滚了几个个儿，停在切水线边上了。</p>

他弯腰去拣，可下一个浪又打过来，他连忙回手，但浪花离银毫子还有三拳头远。他又要弯腰去拾，第三重浪接踵而至，他又一躲，这次浪花离银毫子还有三拳远。</p>

他这样躲着浪，盯着银毫子，到第五重浪时，那浪花超过银毫子两拳头。他再也不顾打湿衣服，把银毫子捞上来。</p>

几个浪头在沙滩上留下的水印，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难道每个浪头劲头还不一样?”</p>

他手里攥着银毫子，干脆用脚踩在水印上，一连观察了几十重浪头，从中发现了一个规律，每隔五个力量相等的平浪，就夹着一个力量格外凶猛的大浪。</p>

“要是利用这个大浪的冲劲，抢狼牙礁不就省劲多了吗……”他站在浪花里，兴奋地自言自语着。</p>

“科长，解决了没有?”</p>

尤林一回头，见唐鸿烈走来了，他按捺不住新发现带来的兴奋，说道：“老唐，来来来，有门。”</p>

他把刚才的观察和设想，说了出来。</p>

唐鸿烈把大腿一拍，说：“我看利用这个大浪的冲劲能行，我来试试。”</p>

当下，他们又划船到白天练扑礁的礁石旁练了起来。</p>

唐鸿烈只穿着一条短裤，在水里折腾。</p>

经过几次成功，失败的反复试验，尤林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不过，唐鸿烈的胸脯、大腿、胳膊肘上，落下百十道海蛎壳和礁石棱划破的血口子。</p>

尤林感到浑身火辣辣的，但心里却舒坦着呢。</p>

当他们要返回时，忽然从海门岛传来惊天动地的几声巨响，还夹着轻重机枪的声音。</p>

“敌人在搞海岛防御演习。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p>

尤林嘴角上带着鄙视的笑容，说道：“下面的戏，该咱们唱啦。”</p>

月黑头的傍晚，半屏山象利剑似的耸入星空。</p>

灿烂的繁星眨着眼，映入波澜起伏的海面，像干万颗璀灿的夜明珠在海里放光，时而被海风吹碎，时而又凝聚起来。</p>

海浪一重又一重，你追我赶地涌向岸边的小侦察船，桅杆顶上的试风旗猎猎有声。</p>

借着大海的粼光可以看到郑成功留下来的“练胆”碑，可以看到站在碑前的一支五人组成的越海侦察小组。</p>

“同志们，练兵干日，用兵一时。经过二十多天的苦练，今天夜里旱老虎就下水啦，去钻金沙港。”</p>

尤林站在队前，看着陈德奎、陈二虎、陈得水和渔民洪顺海，作着出发前的简短的讲话。</p>

“咱们把登陆场一摸清楚，干军万马就要跨海啦。这个行动的重要意义，都强调过了，不再多罗索。大家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东西，准备上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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