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同情她，像她这样，自幼就长在村野，整日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活下去的底层女子，身上自然会有一股如野草似的韧劲儿，没那么容易死的。”</p>
“只是些许吸血的村民罢了，不会叫她日子好过，可也顶多就是辛苦一些，要她多赚些银钱来供养全村罢了，绝不会做的太过，让她丢了性命。”</p>
“这些贱民再怎么愚蠢，总不至于，连杀鸡取卵的道理都不懂。”</p>
盛绩：“所以，他们也只是会榨干姜安宁的价值，叫她不得片刻安宁歇息，却也绝不会害了她的性命。”</p>
江巍点头：“自然，否则人死了，他们还压榨谁去给他们赚钱？”</p>
“况且，姜安宁也该多吃些教训苦头，好长一长记性了！”</p>
“养蚕这件事儿，本就是她主动提及，撺掇着村里的人，都抱着一夜暴富的念想，开始对养蚕的这事儿，越发的上头。”</p>
“她还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敢说什么，村里人要是没有钱，可以找她来借贷，还说什么可以免去利息……”</p>
“真是可笑！”</p>
“我就看看，等养蚕人跑了，咱们也寻不着了，那些已经想发财想的红了眼睛的村里人，只能找到她的时候，她要如何应对村里人的怒火，如何圆过去当初夸下的海口！”</p>
江巍略微迟疑了下：“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吧，别是那些蠢货，真的没个分寸，将人给磋磨死了。”</p>
他颇为施恩的跟人说道：“且让姜安宁受着磋磨，长长记性，往后学会乖顺一些，这样，我再将人带回去，她也好知道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什么是谨小慎微，免得以后去了京中，还是这般莽撞不知所谓，回头再得罪了人，给我惹上麻烦！”</p>
盛绩大惊：“主上您要带姜安宁回京？”</p>
“自然！”</p>
江巍睨了他一眼，像是在嫌弃人连这种理所应当的小事儿也值得大吃一惊。</p>
“不过不是现在，她这个性子，还是得好好的磨一磨，多吃些苦头，学会乖顺了，我才好把人带回去。”</p>
他冷哼：“否则她这般张扬不知所谓，回头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岂非要骄傲上天？”</p>
“定是要惹出麻烦来，多生事端的。”</p>
说着说着，他兀自苦恼起来：“也不知道那什么韶安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从前，我在京城时，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啊，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你们可有打听清楚？该不会是哪个穷乡僻野里出身的破落户吧？”</p>
盛绩还想再问姜安宁的事情，毕竟他可实在是没看出来，姜安宁到底哪里心悦自家公子，瞧着倒像是自家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她能愿意跟着人去到京城做小？</p>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呢，就又听江巍问起韶安郡主的事儿，忙歇了那份操心，提着小心回道：“属下去派人打听了，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结果。”</p>
怕人生气发火，他又赶忙说道：“侯爷和夫人，也在消息传出来之后，多番打听过！”</p>
“不过这韶安郡主，着实神秘，从前也的确未曾听说过，宗室也不曾记载有这么一号人，包括那些住在封地的，都查无此人，所以大家都猜测，许是谁家的闺女，要有此荣宠，要被封为郡主，再与公子您匹配了。”</p>
江巍听着不觉皱眉：“如此，岂非随便指个乞丐封为韶安郡主，我也得忍着恶心，捏鼻子娶了？”</p>
他顿时生怒：“这算什么恩宠？我看他是存心恶心我才是！”</p>
“指不定就是为了找个由头，把我从江安县召回京城，也就爹娘蠢，真信了那人回心转意，又要重新恩宠江安侯府……”</p>
江巍声音忽地顿住：“该不会真是宫里发现了咱们的行踪，故意搞出这么一桩赐婚的事儿吧？”</p>
盛绩顿时心惊肉跳，生怕等下江巍又要说什么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p>
“公子……”</p>
江巍闭上眼，面露疲倦，像是忽然不想说话似的，懒懒地挥了挥手：“下去做事儿吧。”</p>
盛绩不免有些担心：“公子？”</p>
“下去！”江巍猛地睁开眼睛，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混着无限的恨意与狂怒。</p>
盛绩被人这副模样给吓了一大跳，顿时不敢再多说话。</p>
他轻语了一声“是”，低头退了出去。</p>
江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有些茫然，甚至是……无助。</p>
“我这样做，真的有什么意义吗？”</p>
他看了看自己那双薄茧已经快要淡去看不见的手，目光迷茫。</p>
今天之前，他所思所想，不过是想为了阿姐，寻一个真相清白。</p>
可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p>
或许，家中人的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p>
就算他真的花时间、花精力，调查出来了真相，又能够如何？</p>
他有能力为阿姐报仇吗？</p>
若是……</p>
江巍忽然连继续往下想的勇气都没有。</p>
他甚至怀疑，从前之所以没有往那方面想，究竟是因为想不到，还是……不敢想？</p>
如果在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真是那个人，他就算查出来了，又能如何？</p>
逆天改命？</p>
拨乱反正？</p>
还是……沉默的咽下，这杯帝王恩赐的毒酒，当作无事发生。</p>
江巍忽然就觉得头疼，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什么头绪。</p>
不，或许是不敢有头绪吧。</p>
又过了片刻，月上柳梢，盛绩轻手轻脚的敲门进来，低语提醒：“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否即刻启程？”</p>
江巍“嗯”了一声，问：“其他人都撤走了吗？”</p>
盛绩：“都已经撤走了。”</p>
“没惊动什么人吧？”</p>
“没有，村里人这时候差不多都歇下了，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属下让他们先绕到后面林子去，再改换成骑马，没闹出什么动静来惊动人。”</p>
江巍起身：“留谁在这边盯着了。”</p>
盛绩：“村里这边，留下了桂婶，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姜安宁，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p>
“镇上那边，属下打算就还是让柳老留下来做接应，负责往来传信之事儿，正好这些事情，也是他寻常就做惯了的，就算咱们撤走些许人手，想来以他老人家的经验，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耽搁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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