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燕云恒回到宸澜宫,没过一会儿,绪洋进来禀报,“陛下,大司马求见。”
燕云恒道,“让他进来。”
苏献治进来朝皇帝行礼,不等他开口,燕云恒便问,“你想劝朕?”
被说中,苏献治有些讪然,躬着身道,“陛下料事如神。”他本想先说点别的事,再慢慢扯到这件事上来,谁知进门就被燕云恒看穿了。
燕云恒对他向来客气,语气缓和的道,“说说。”
苏献治又躬了躬,“陛下,在皇宫行巫术是死罪,臣不敢替麻嬷嬷求情,但麻嬷嬷毕竟是庄太后的人,更是庄家的家奴,据臣所知,因着庄太后的缘故,麻嬷嬷的兄弟姐妹在庄家都过得很不错,有些甚至与庄家结了姻亲,关系错综复杂,陛下要诛九族,必会牵扯到庄家。”
燕云恒冷冷一笑,“难道朕还怕庄家?”
“陛下当然不怕庄家,只是庄家把持兵权数载,又是大士族,牵扯有多广,陛下是知道的,上回庄大将军归还羽林,说明庄家有心与陛下修好,同时也是试探和观望,毕竟他们手握数十万大军,陛下应徐徐图之,若是一味相逼,臣恐庄家又惹出别的乱子来……”
燕云恒皱了皱眉,“别的乱子?你是说边境……”
“庄家手握数十万大军,要制造点动静出来,轻而易举。”
燕云恒在屋里踱了几步,没说话。
苏献治小心观察皇帝脸色,又道,“自陛下登基,想
必庄家也看到了陛下的雄才伟略,所以庄大将军交还羽林以示诚意,君臣交好,方能内外安定,若陛下打破平衡,臣是怕有心之人借机生事……”
燕云恒道,“依大司马之意,不诛九族?”
苏献治,“麻嬷嬷其人活该千刀万剐,只是为大局着想,牵扯到庄家之人还要区别对待为好。”
燕云恒当时是盛怒之下下的旨,事后冷静下来,也知道有点不妥。一个宫奴,抄家凌迟已是重罪,诛九族有点过了。
苏献治和庄亦清明争暗斗,但关键时侯仍以大局为重,并非以一己之私搅局的人,这一点让燕云恒很欣赏。
“大司马所言甚是,不过还会有人来求情,朕姑且听一听,再做定夺。”
“陛下是说庄大将军?”
燕云恒摇摇头,“为了一个宫奴,庄大将军可舍不下面子。”
苏献治又猜,“庄太后?”
燕云恒笑起来,“那就更不可能了,庄太后自持清高,绝不可能向朕低头。”
苏献治猜不出了,除了庄太后和庄大将军,还有谁会为麻嬷嬷求情?
——
短短一日,庄太后像老了几岁,肩塌了,背也驼了,两眼虚空,无意识的拔动着佛珠。
皇后见她这样,不由得担心起来。庄太后一生要强,在她宫里抓到了行巫道之人,令她颜面尽失,这是其一。其二麻嬷嬷是她陪嫁到宫里来的,最亲近的亲信,处了几十年,感情深厚。其三,皇帝定罪诛九族
,让庄家也受了牵连。
小宫女送上补汤,皇后起身接了,“母后,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喝点汤吧。”
庄太后摇摇头,“哀家不想喝。”
“臣媳知母后难过,但事已至此,无可更改,麻嬷嬷行巫术是死罪,母后不必为她难过。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亦于狼豺,今日她害一个小奴才,焉知明日又会害谁?”